“離婚是挺難的，而且代價比較大。”
秦振偉看完手中的資料，有些為難道。
“秦律師，請幫幫我們家溫梧吧。”
“是啊，我們都是普通人家，惹不起這樣的女人啊。”
張父、張母都露出哀求的神色，他們已經把希望寄託給眼前這位年輕的律師了。
秦振偉是任平生特意從君衡律師事務所請來的，藉助他的專業知識和能力，為張溫梧與羅芸香的離婚案做參謀。
雖然律所主任寧臻一對任平生這個請求有些意外，但萬有網路已經成為君衡律師事務所的大客戶，出於雙方友好合作關係的考慮，她還是派出了所裡的精銳骨幹來幫忙。
秦振偉今年25歲，也是江寧省金陵市人，畢業於西南政法大學，法學碩士，他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西裝，戴著無框眼鏡，五官端正，雙目有神，只是頭頂有些微禿，看上去就是很典型的法律人形象。
寧臻一把秦振偉派過來給任平生幫忙，並不是隨手之舉，秦振偉雖然年輕，但能力卻很強，短短幾年裡就承辦了好幾個案子，是所裡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也是寧臻一重點栽培的物件。
“秦律師，你覺得這個案子上法庭的話，我方有幾分勝算。”任平生表情嚴肅地看著秦振偉，他這話一方面是為了讓張父、張母瞭解事態的嚴重，一方面也是在試探這個年輕律師的水平。
“任總，是這樣的。”
秦振偉清了清嗓子，很恭謹地說了起來。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於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二條規定：當事人結婚前，父母為雙方購置房屋出資的，該出資應當認定為對自己子女的個人贈與，但父母明確表示贈與雙方的除外。當事人結婚後，父母為雙方購置房屋出資的，該出資應當認定為對夫妻雙方的贈與，但父母明確表示贈與一方的除外。”
“如果張先生把房子過戶給張溫梧的手續，是發生在您兒子與羅芸香領取結婚證之前的話，該房子應認定為對您兒子的個人贈與，屬於您兒子的婚前財產，羅芸香無權要求這套房子，也無法分割這套房子。”
聽著秦振偉的話，張父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下來，張母見勢不妙，拉住他的胳膊追問：
“老張，你是什麼時候把房子過戶到兒子名下的？”
張父垂頭喪氣，吱吱嗚嗚的道：
“那是元宵節後的事了，我想著孩子大了，又和女朋友一起住，那套房子也沒必要出租了，所以就把尾款結了，索性登記到他名下。”
任平生插了一句，他問張溫梧道：
“羅芸香知道你父親把房子過戶的事嗎？”
張溫梧點點頭道：
“我爸爸來辦手續的那幾天，都是住在漢海市的房子裡，我們也沒有隱瞞她。”
任平生皺起眉頭，不說話了。
秦振偉點點頭，有些同情地道：
“從張先生您剛才所述的情況來看，由於您把房子過戶給您兒子是發生在領證後，按照最高法對《婚姻法》的司法解釋，該房子應被視為對夫妻雙方的贈與，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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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目前掌握的情況，如果沒有其他更有力的證據，該案上庭的情況不大樂觀。”
“至少，這套房子要分一半給女方。”
律師的話一說完，張母就重重地拍打著膝蓋，責罵丈夫道。
“哎呀，老張你怎麼這麼傻，什麼時候不過戶，趕在這個時候過戶。”
張父也長長嘆氣道。
“我怎麼知道，那個女人不懷好意……”
夫妻倆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爸爸、媽媽，你們別難過，事情都是因為我引起的，那套房子她要的話，就分給她吧，我以後繼續努力就好了。”
張溫梧看到父母親難過又懊悔的樣子，他實在忍不住了，主動提出道。
“說什麼傻話呢，那套房子現在起碼值200萬人民幣，你要分給她100萬，這麼多錢，到哪裡去籌。”
張父立馬表示反對，炒房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買下漢海市的房子，他也是費了好大功夫，現在眼看著房價一天天飆升，這套房子將來肯定更值錢，他怎麼肯放手。
而且，他目前的資產都在房子裡，其他房子每月都在還貸款，根本拿不出100萬的現金，除非把寧濤市的房子都賣了，那才差不多，但那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事情。
“就是，不能給她。這個女人這麼壞，不能讓她得逞。”
張母也氣呼呼地響應丈夫，她沒有丈夫算計得那麼多，只是單純出於維護自己兒子的立場，出於女人的直覺，對羅芸香這種撈女行為表示憤慨。
“法律怎麼這麼不公平啊？”
“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平時遵紀守法的，從來不做虧心事，怎麼受害的都是我們。”
“為什麼那個女人，靠一張結婚證就可以分走我們的財產，這也太過分了嘛。”
面對張母的發問，秦振偉無奈地笑了笑，道：
“我們國家的《婚姻法》是一項很進步、很與國際接軌的法律，在立法上嚴格按照男女平等的原則制訂，除非男女雙方在婚姻存續期間有生育子女，其他情況下，通常都是按照男女平等分割的方式處置夫妻共同財產。”
“可是，這個房子錢都是我們出的，女方一分錢都沒有出，這樣平分不是等於幫女方搶錢嗎？怎麼能叫做平等？”
張母很不理解地提出異議，這也是普通人對於法律的樸素認識。
秦振偉應該見識過類似場面，所以他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法律上的平等，與我們通常認為的平等不是一個概念。”
“法律上的平等通常指的是：法律適用的群體平等地享有權利和履行義務，不因使用群體的身份、性別、年齡等因素區別對待。”
“法律上的平等，是形式上的平等，也是程式上的平等，是一種平等普遍適用於所有物件的、抽象原則上的平等。”
“而我們通常理解的那種平等，則是要求在具體社會事務中對不同物件採取不同對待，強調對弱勢群體的救濟和扶持，以達到社會總體平衡的目的。
“這種平等，就是實質平等，就是結果平等，或者用大家都能理解的話來說，叫做公平。”
“公平，是所有法律從業者的最高理想，但也是司法實踐中最難達到的目標。”
秦振偉振振有詞地說著，他自己好像也被激起了法律人的激情，朗聲道：
“我們只能在法律平等的框架下，努力尋找公平。”
雖然秦振偉解釋得很詳盡，但以張父、張母的知識水平，並不能真正理解“平等、公平”之間的涵義。
他們依舊在相互爭論著，抱怨著。
“這什麼破法律，都不能保護我們老實人，還講什麼平等。”
“法律就是要公平，不公平的法律，不是欺負人嗎？”
……
只有任平生暗自點頭，這個秦振偉的確有水平，這個律師請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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