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兒子從奧迪a6l後備箱中拎出的大包小包,源源不斷地往家裡提,任媽心中又是驕傲又是擔心。
驕傲的是兒子有出息了,短短半年時間,又是買車、又是開公司,風風光光地回家過年,讓她那顆牽掛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自己前不久,還在可惜那個公務員的工作丟了,可現在一看,兒子的選擇還真不差。
可任媽還是有些擔心,兒子看起來雖然賺了很多錢,但他對賺錢的行業說得含含糊糊,什麼遊戲之類的她也不懂,她只是擔心兒子做的事情會不會犯法,上次說得的那個仿製藥的事情還有沒有在做。
任媽雖然心中擔憂,卻不敢當面和兒子提出來,雖然她只是個勤勤懇懇的家庭婦女,這輩子都沒見過太多世面,但之子莫若母,她明顯可以看出,兒子這次回家,身上變化很大。
不僅眼神犀利了很多,舉手投足都比以前更自信、更果斷,說話的方式和語氣都帶著一股勁,讓人不容置疑。
用任媽的語言來說,就是架子更大了,派頭更足了。
在任媽平凡而又侷促的生活圈子裡,只有在地方新聞報道的那些領導人物身上,看到過這種架子和派頭,任爸單位的那些領導還差得遠了。
對於兒子身上這種變化,任媽自然很高興,她原本最大的夢想,就是兒子能夠在機關裡工作,最好能夠當上個領導。
沒想到,兒子雖然辭了公務員的工作,但現在卻更有領導相了,這樣也不錯。
只不過,兒子這段時間又瘦了好多,臉都變長變尖了,肯定是在外面沒有好好吃飯。
這次回家,一定要把他養胖點,不然不讓他走。
任媽打定主意,就著手忙碌起來,手裡一邊忙著,一邊口中還不斷驅使任爸,不大的老房子一片鬧哄哄的紅火景象。
任平生進入家門後,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躺了一會兒,他又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任平生在攀爬一座高高的雪山,雪山很高,空氣很冷,他渾身都包裹得緊緊的,口鼻中不斷呼出白霧般的氣體。
任平生爬的是最陡峭的懸崖,崖底是看不到邊的深淵,他每一步都踩在最危險的岩石上,只要踩空一步,就有可能墜入深淵。
他爬得很小心、很謹慎,逐步地接近了崖頂。
只要再爬上一塊岩石就到了,任平生心中暗自鼓勵著,伸出了左腳。
左腳踩定,任平生向上用力,眼看就要登頂。
那塊岩石恰在這時鬆開,任平生只覺得身子懸空,只靠那隻手抓住崖頂。
徹骨的山風不斷吹在身上,任平生又冷又累,抓著懸崖的手逐漸支撐不住。
正當他身子想要往下墜去時,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以一股極大的力量將他拉上了崖頂。
任平生緊緊抓著那隻手,他翻身爬上去的時候,用力過大,不小心踩松了一塊岩石。
那只手的主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懸崖掉下去。
任平生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只手的主人,緩緩地朝深淵墜落。
他可以看到那張臉,那是張女人的臉。
任平生醒來後,發現自己出了身冷汗,背部也有些難受。
最近他都是睡在麗茲國際城的那張“天夢之床”上,家裡那張伴隨他十幾年的床反而睡不習慣了。
人這個動物,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呵。
但他腦中一直在回想著那個夢,以及夢中那張女人的臉。
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總有點不安,好像什麼地方出錯了。
可是無論任平生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那張臉是誰了。
任平生走到窗子前,發現外面天色還亮著,時間還早著呢,他想起一件事,隔著門口喊了聲:
“媽,我上次回來時帶的那個箱子呢?”
任媽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兒子叫了好幾聲才回道:
“放在你床底下,自己找找。”
任平生搖搖頭,按照任媽的提示,從床底下拉出那只黑色的行旅箱。
這個行旅箱還是任平生上大學的第一年,任媽特意從市裡最大的百貨商場買的,用了四年還是那麼牢固結實,任平生上次回來時,把一些私人的東西放在了裡面,已經有半年沒有想起了。
開啟箱子,裡面已經被任媽整理過一次了,衣物什麼的都收到衣櫃裡去,任平生從側袋裡取出一個信封,裡面塞了很多信。
那還是他上大學之前,和幾個筆友之間的來信,現在的年輕人估計根本不懂筆友是怎麼一回事了。
上大學後,qq開始逐漸取代信件,成為異地交友的主要方式,這些筆友也逐漸轉為網友。
任平生翻看信件時,從裡面掉出一張照片,他拿到眼前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張3寸大小的白邊彩照,應該是用拍立得相機抓拍的,照片上只有兩個人的上半身,背後是漢海大學的金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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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瞬間的抓拍,兩人的表情極為自然。
照片上,任平生站在左邊,面色凝重,表情有些嚴肅,眼神帶著迷惘;左筱瀟站在右邊,雪膚烏髮,嘴角略帶笑意,美得不可方物。
兩人背後是暮色中的金湖,落日的餘光將背景渲染出一道黃暈,再加上拍立得相機獨有的復古色效,讓兩人好像油畫中的人物一般。
任平生已經記不清那張照片是誰拍的了,但對照片上的自己卻很熟悉。
那時候,任平生剛踏入校門,對校園生活和自己的人生一片茫然,左筱瀟的出現,就像驅散烏雲的陽光般,令他的生活和人生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不知照片上的人兒,是否能夠想得到他們今後的命運,會分開,會重逢,會轉世,會重生......
但可以確定的是,左筱瀟與任平生已經漸行漸遠,她最終留下的,可能只有這張照片上的影子。
任平生心如止水,將這張照片重新塞入信封裡,順手帶出了一張紙片。
這紙片很熟悉,它肯定不是這個年代的產物,而是隨著任平生一起穿越轉世過來,屬於另外一個時空裡,另外一個女人遞給他的名片。
把珠光質地的名片在手中摩挲了一陣,上面彷彿還殘留著一絲香氣,任平生不知道那上面的電話號碼,是否能與這個時空的高媛媛聯絡在一起。
但這張名片,可能是自己與重生前那個時空唯一的聯絡了。
任平生想了想,把名片放入自己兜裡,然後把其他東西歸位整好,將行旅箱拉鍊拉上,重新放入床底。
他突然感到一陣輕鬆,像是把什麼從身上卸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