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過去了。
秋天的第一片葉子落下之後，成千上萬的樹葉便跟著落下，所到之處，一片金黃。
本該是豐收喜悅的季節，江都卻到處荒涼，良田裡沒有糧食可收，村民們只能吃一些菜葉湯。
現下秋天仍有菜葉可吃，再過數月，到了冬天，又該吃什麼？
麥子種下去了，可是等到收穫，還是明年春天的事兒。
江都這個冬天，註定難捱了。
蕭慎衍在江都知府的府邸鎮守著，上面遲遲沒有撥糧下來。
其實他大抵也猜的到，國庫早就空了，北漠那邊還在打仗，糧食自然是先緊著那邊。
李秀蘭端了一碗湯進來，便看見眉頭緊鎖的蕭慎衍。
“先吃點東西，你總不能不吃不喝的想辦法不是？”
蕭慎衍抬起頭，看著李秀蘭近來跟著他吃菜湯，消瘦的臉頰，有些心疼，把她扯進懷裡。
“我讓人先送你回樅陽。”
“也好，省的跟在你後面受苦。”李秀蘭巧然一笑，將碗擱在了桌上。
蕭慎衍臉色沉了下來。
見他倒是認真了，李秀蘭忍不住噗嗤一聲：“逗你的，菜湯總比我之前被抓的時候吃的餿稻糠窩頭好吃。”
“其實，你一直在糾結，為什麼不用募捐的方法呢？大旭雖然現在國情不好，但開國這麼多年，有錢的富商不會少的，一到冬季屯糧也正常。”
“你說的沒錯，只是由稽查司出面，會有強壓的跡象，這些人若是捐的心不甘情不願，難免非議。”蕭慎衍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都不會用這一招。
李秀蘭朝著他俏皮一笑：“沒事，有我呢！”
“你？”蕭慎衍挑眉，一臉的不相信。
雖然李秀蘭的茶樓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可是江都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人一個冬季的口糧，只怕是將她整個茶樓都賣了，也不夠這些人的糧食。
不過，李秀蘭可沒有說，自己掏錢。
“我是說，我來發起募捐。”
“可是……”
“別，可是了，我保證能湊齊一個冬天的糧食便是了。”李秀蘭眨了眨眼睛，湊近他的耳邊：“事成之後，你得好好的謝我。”
“自然。”蕭慎衍眉頭也舒展開來。
當天，下午。
李秀蘭便由朔月和鶯歌護送，回了樅陽，蕭慎衍繼續留在江都鎮守。
踏上樅陽的土地，走在樅陽街道的青石板路上，她才感受到了一種故土的感覺，原來她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將樅陽當成自己的家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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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偶爾有人瞧見她，認了出來，臉上都露出一副好事者的笑容來，然後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難不成……又出事了？
她朝著跟在身後的鶯歌招了招手：“打聽一下。”
鶯歌點頭，便和李秀蘭分開，走到一邊的小攤子上，奉上了幾個銅板。
小攤販是個老婆子，瞧著鶯歌面容清秀，心生了幾分歡喜：“姑娘要哪種果子？都是自家種的，長得不好看，但是可甜。”
“不是的老奶奶，我想跟您打聽一下，落梅閣，可是出了什麼事？”
老婆子臉上頓時變了，一臉唏噓。
她朝著左右看了看，壓低著嗓子道：“可不是，落梅閣的當家的，不是帶著閨女去江都治病了麼？可是江都大水還有官府貪汙的事情，大家夥都知道。都說當家的李秀蘭和青兒丫頭死在江都了，葉家門房裡的，三天兩頭去鬧事。”
“讓她家媳婦把茶樓的錢全都吐到族裡去，不然就誓不罷休。”
“這不，三天兩頭的去鬧上一回，生意都沒法做了，門天天關著。”
鶯歌蹙了蹙眉：“可是這落梅閣背後不是金縷園麼？怎麼金縷園的園主，也不管管？”
“你說呢？這金縷園的園主要是在，葉家的人也沒這麼大的膽子上前鬧啊，他們就是讓人打聽了，煜王殿下要成親，金縷園主去帝都了，他們這才來鬧得。”老婆子搖了搖頭，“這年頭，女人家在外面做生意，事兒就是多，不是有句老話叫什麼……寡婦門前是非多？”
“周家那丫頭，男人不在，又不如她婆婆闊潑，她爹孃又是老實的，撐不住的。”
鶯歌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便要走，老婆子還塞了兩個果子在她手裡。
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李秀蘭，李秀蘭唏噓自己幸好回來了，不然葉家的那幫不要臉的人，還指不定要怎麼逼死自家兒媳婦。
不過，這件事情想必，葉家門房裡的人，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想必還有別家人在裡面搗亂，畢竟落梅閣可是塊肥肉，他們看不慣想要吃到自己肚子裡去，也是正常。
“走！我們去看看！”
李秀蘭秀手一揮，踩著蓮步，朝著自家茶樓走去。
茶樓門口，果然圍著一群人。
中間擺著一個圈椅，坐著一個老太太，嚎啕大哭著：“這小媳婦，心好毒啊，竟想要霸佔我葉家的資產，當年我兄弟收養了仁九當養子，大把家產留給他，現下葉仁久不在了，他媳婦兒子女兒都不在了，這家產自然要再收回我葉家族內，可這周家丫頭，非要不肯，存的什麼心思啊！”
“她年紀輕輕的，若是帶著孩子一改嫁，葉家的家產便全部都跟了別人姓了，我那兄弟就是黃泉之下，也會死不瞑目嘞，這周春梅打得好算盤呦~”
“大家快來評評理哦，她非要氣死我這老婆子不肯呦~”
邊上一群小媳婦立即圍上來，又是幫著老太太順氣，又是幫著老太太掐人中，好像下一秒老太太就得在這落梅閣背過氣去。
屋內，周氏咬著牙，倒也沒有期期艾艾，相反這段時間叫她也練出些性子來了。
她眉頭一橫，厲呵一聲。
“休想，你儘管罵去吧，有本事去衙門裡告我去！別我家男人在前線打仗還沒回來，就是我家慶哥兒也算是葉家的根兒，何時輪得到你們來，分落梅閣的產業來了？要臉不要？”
“你說甄哥兒去打仗就打仗，都是你一個人說的不是，誰知道呢？走的悄聲無息的，吱個聲兒都沒，誰知道去哪兒？活不活著都不定呢。”老太太身邊一個年長的媳婦嗤笑一聲。
這是在咒葉甄死啊！周氏氣得心頭一哽，臉色漲紅，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