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說話的村長終於在此時開口了：“大虎，你想讓虎子活下去，可以。我用村長的人頭擔保，虎子可以交給我，我保證村裡人不會難為他……”
劉蠻子怒吼道：“不行，我不同意！父債子還，一命換一命。這是村裡的規矩，規矩就是王法！”
村長眼睛死死的盯著劉蠻子，露出了我昨天見到的那種可怕眼神：“夠了！五年前為了全村進那個山洞裡的是大虎兄弟兩個，不是你劉蠻子！小先生說了，大虎殺人是因為得了心病，我們難道就沒有責任？”
村長的聲音愈來愈大：“其實，真正害死孩子的惡鬼，是我們這些決定要挖開山洞的村民，是我們親手放出了殺人的惡鬼！你！你！還有我！我們都是兇手！”村長指著劉蠻子問道：“當年炸洞的時候，雷管不是你埋的嗎？！”
所有的村民都面有愧色，低下頭不說話。劉蠻子的嘴唇抖動了兩下，卻沒有出聲，一把推開身邊的人獨自向山下走去。
村長把目光看向大虎：“大虎，我們可以放過虎子，但你知道，按照村規你應該怎麼做！”
我看到大虎的身體顫抖起來，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我不明白是什麼讓一個死都不怕的漢子變成這樣，只聽大虎怒吼道：“我懂，但是要我去做那件事，不如直接殺了我！”
村長目光陰冷的搖了搖頭：“如果選擇自殺，我也不能保證虎子的安全。大虎，看在你哥哥面上，我已經是壞了村裡的規矩。你自己決定吧，是帶著虎子去死，還是，按村裡的規矩辦！”
我沒明白村長是什麼意思，但從大虎的表現上來看，這一定是一項非常可怕的懲罰，在這塊法外之地，我什麼都做不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勸大虎接受村長的建議。
但是我作為一個接受了教育的大學生，我絕對不能忍受村民們這樣逼死一個孩子，正想著開口勸說的時候，就聽到大虎高叫一聲：“好！不過我不放心你，你讓林老師過來。只要你們答應讓他帶著虎子出村子，我就聽你發落！”
村長身後的村民嗡的一聲就炸開了鍋，劉德趁著這個機會上前一步就想要搶人，大虎沉聲喝說：“你退後，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我說了，讓林老師過來！”
劉德聞言退了回來，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我，我長出了一口氣，向著山崖的方向走去。村長攔住了我：“小先生，你要是不想去，我們再想……”
我一把推開了村長的手，向著大虎走過去。
大虎抱著自己的兒子，看著我一步步走過來，我有點苦澀的問他：“大虎哥，是我跟大家指認的你，你不會怪我吧？”
大虎搖了搖頭，把懷裡的虎子鬆開交到我手裡：“林老師，我知道你是知識分子不信命，但這一切都是命安排，我謝謝您把我從噩夢裡叫醒，看在我是個可憐人的份上，幫我把孩子帶出村子，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我從大虎手裡接過已經嚇傻了的劉虎，開口勸說：“大虎哥，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安頓好他，保證他能活著離開惡鬼村！”
大虎拍了拍我的肩膀：“謝謝您，我大虎沒有看錯人。我反正也快死了，就把這件是告訴你吧，我根本不是貪圖寶藏，我只是不甘心。我想解開惡鬼村的詛咒，因為當年要是解開了那首童謠，我哥他就不會死了。我哥的魂魄一定被困在那個山洞裡，我只有解開詛咒才能讓他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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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色難看的問他：“就因為這個，你就殺死了八個孩子？那可是八個孩子啊，最小的劉鐲子才四歲！”
大虎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控制不了我的腦子。我的腦子裡每天都是那首童謠，連睡覺的時候都是！但村裡只有八個孩子，虎子是我的親兒子，我只能不去想實現那個詛咒！但等鐲子出生之後，我就發現可以不用殺我兒子就能完成詛咒了，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想法了！”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這就是精神分裂的症狀，我繼續問他：“那你動手殺孩子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的？”
大虎痛苦的抓著頭髮：“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都強迫自己不去想我哥哥，我好幾年都不敢下山，怕我忍不住。但前天晚上，我從夢裡驚醒，聽到我哥在窗外喊我，我不會聽錯的，那就是我哥在喊我！”
大虎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那個已經被炸塌了的洞口，我就看到我哥用一隻腿站在洞口那，就站在那冷冷的看著我。他的眼睛是那種死人的白眼珠，我知道他在責怪我，責怪我沒有解開詛咒，讓他的靈魂不能解脫！”
我看著大虎的狀態，感覺他的精神已經極度失控，為了防止他暴走傷人。我一邊拉著劉虎往後退，一邊繼續說道：“大虎，那都是你的幻覺。根本就沒有鬼，那是你自己的心魔作怪！讓你成了殺人的惡鬼！”
大虎看著山頂的方向低語：“不！那絕對不是幻覺，那是真的，不可能是幻覺的！我怕我哥會替我下手，我擔心他會殺了虎子，所以決定下山，但一切已經都晚了。鐲子已經死了。你去井裡撈鐲子的時候，我發現，你是跟我哥一樣可以為了別人付出生命的人，所以我相信你！”
大虎收回目光看著已經不知不覺離他有的一定距離的我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是我在殺人的？”
我依舊是不動聲色的緩慢後退著：“你可能沒有察覺，但我親眼看到了你在小路上佈置了機關，殺死了栓子。也許那時候你已經是被你心中想象出來的哥哥所控制了。那你又是什麼時候確定自己就是兇手的呢？”
大虎最後看了一眼他的兒子：“在栓子慘死的時候，我清醒了一瞬，我看到哥哥的鬼魂在你身後的樹林裡一出現，他微笑著對我揮了揮手，那是我們從小的約定的暗號，當我每當我們一起打獵的時候，這個暗號就代表著動手！”
大虎痛苦的說下去：“那一刻，我才明白，村裡的人命，都是我下的手！但我馬上就又對我的身體失去了控制，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剛才你們喊我的時候！”
我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聽大虎大吼一聲：“冤有頭，債有主，孩子是無辜的，林老師，虎子就拜託你了！”
說完大虎竟然是衝我跪下磕了一個響頭，趁著這個功夫，劉德帶人衝上來，大虎很快村民們按住綁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