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塵嘴角向上一揚，說道：“值與不值，做過才知道。若連讓人嘗試的動力都沒有，人也好，事物也罷，那一定是不值得的。”
靈紅英怔怔地望著韓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韓塵道：“我年輕膚淺，沒有您想得那麼多，我只是希望，到您這個年紀的時候，能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靈識感受著那道漸行漸遠的氣息，似乎想起了什麼，靈紅英黯然地嘆息了一聲，臉頰那一道道蒼老的皺紋上，竟是流滿了淚水……
以韓塵現在的武力，還舉不動壓在入口的巨巖，好在他靈力已經恢復，操控土元素拉開一條隧道，他沒費多大力便出到了荒原上。
隆隆的聲響在耳畔迴盪，四下裡塵埃漫天，一股股氣息撲面而來，韓塵心頭一驚，本能地趴下了身體。
為了不讓外人發現靈紅英的藏身之所，韓塵出來時開闢的道路，是直直通往上方。他身處十餘米高的岩石上，放眼看去，只見數百蠻人正從下方的亂石地飛奔而過。這群蠻人衣甲破爛，隊伍凌亂，頹敗的神色中，透露出幾絲張煌，顯然是潰逃的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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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群蠻人軍所來的路線上判斷，應當便是奇襲波爾木城後方的那小股部隊了。但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沒佔得什麼便宜。
莫非正面戰場的蠻人軍也被擊潰了？波爾木城的防禦，幾時變得如此強悍了？
待得這群敗兵走遠，韓塵便封閉了岩石上的出口。思量再三，他決定先回城看看情況。
因為擔心遇上蠻人散兵，更害怕冤家路窄被雅黎紗找到，韓塵一路行進十分小心，十來公里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一個多鐘頭。
悄然來到波爾木城外，由於剛剛打了一場大戰，正值城防最嚴密的時候，城牆內外遍佈軍隊，高手的氣息數不勝數，韓塵不可能再偷溜進城。
此時還是凌晨，城門尚未開放通行，但有不少士兵進進出出，打理著狼藉的戰場。
而指揮著士兵的人，赫然正是韓塵初來波爾木時，在城門口執行檢閱任務的那名小將官。
有熟人便好辦了，韓塵凌空一躍，輕飄飄落到了城門口。
“誰？”城門上下上千軍士立馬戒備起來。
韓塵朗聲道：“我不是蠻人。”
“大師？”韓塵的煉金術師袍服太耀眼，指揮的小軍官一眼便認出了他。
“退下！都退下！”那小軍官連忙喝住了手下。他闊步走到韓塵面前，詫異地問道：“大師，您怎麼會在城外？”
韓塵早便想好了措辭：“昨天剛進遺落荒原，便看到了大批蠻人軍隊，我猜想他們應該是來襲擊波爾木城的，便一路尾隨，想找機會搞點兒破壞。不料被幾個蠻人高手發現了。先前在荒原裡打了一架，好不容易才逃脫回來。”
“您一個人進遺落荒原？”那軍官吃驚地道。
韓塵點點頭：“我來這裡便是為了歷練，當然要進荒原一探。”
“大師果然是藝高膽大啊！”
寒暄得差不多了，韓塵這才轉入正題：“對了，我見這批蠻人軍隊實力挺強的，你們是怎麼打退他們的？”
“我們哪有那個本事？”那軍官笑道：“這群蠻人軍來得太突然，以波爾木城留守的軍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他們運氣實在不太好，天元商會天府城分會的沈金生會長，恰好在波爾木城收購貨物，在他和他所帶的一干高手幫助下，我們支撐到了援軍的到來，這才能將蠻人打退。”
韓塵嘴上稱頌，心中卻嘲笑不已：沈金生哪裡是收購什麼貨物，分明是來捉自己的，這下倒歪打正著了。
那軍官憤憤地哼了一聲，說道：“蠻人向來沒頭腦，但這一次攻打波爾木，不但全無徵兆，而且還兵分兩路，襲擊了防禦薄弱的後方。一定是那些獸人在背後指手畫腳！”
韓塵心頭一跳：“蠻人軍中有獸人？”
“獸人和蠻人本是一丘之貉。”那軍官認真地提醒韓塵道：“他們有不弱於蠻人的力量，其中一些族群的智力也不比人類低，大師日後若遇到了他們，一定要多加小心！”
又問詢了城內一些基本狀況，韓塵便進了城。有那個軍官的認可，城防軍自是不會阻攔。
等韓塵的身影消失在密集的建築群間，一名士官才忍不住湊上前來，向那個指揮的軍官問道：“大人，這小鬼頭是誰？一個人進遺落荒原？還和蠻人高手戰鬥？真是會吹。”
另一名士官也是不屑地道：“口氣挺大！墨榮少將都沒他那麼張狂。”
“你們懂什麼？”那軍官小聲呵斥了一聲，說道：“他是幾天前，一個人擊殺了蠻人前哨部隊的那位強人！”
“什麼？是他？”
眾人目瞪口呆。
韓塵一人擊殺近百蠻人精銳、墨榮自愧不如的事蹟，早已傳遍波爾木軍隊。在一些好事之人添油加醋的傳播下，韓塵已然成為了如“塵思瀾”、齊布琛等帝國精英般的偶像人物。如今竟能親眼見到真人，這群底層士兵，頓時生出了濃濃的榮耀和激動感。
韓塵徑直去往了血狼傭兵團總部。
距天明尚早，傭兵街卻是燈火輝煌。韓塵見到不少傭兵身上都帶著傷痕，想來先前也參加了波爾木守衛戰。
在波爾木長居的人，雖看重利益，但唇亡齒寒，沒人希望自己賴以生存的地方被毀滅，助軍守衛家園，千百年來已成了波爾木的傳統。
韓塵愈發擔心裟邏畢出事，不由加快了腳步。
很快來到血狼傭兵團的駐地，韓塵也不向守門傭兵通報，直接便闖入了石樓。
兩個主事人見面，裟邏畢比韓塵還要高興。驚喜地打量著韓塵，裟邏畢道：“大師，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我看到了您的信，實在讓我擔心啊！”
他這份擔心倒是實打實，先不說他已經“付了賬”，缺少煉金術師，他此行的目的也難以達到。
心中的石頭落了地。韓塵暗暗籲了口氣，笑道：“走到一半看見了蠻人大軍，只好暫時躲在了郊外。方才我也聽城門的軍士們說，你們也參與了守城戰，怕你們的行程受到影響，所以特地過來看看。”
裟邏畢將韓塵拉到一個無人的密室，小聲道：“行程確實有變。相信大人也聽說了，這次攻城的敵人中出現了獸人，據戰後軍方分析，極有可能是荒原各種族中產生了紛爭。我們有面臨大規模戰爭的風險，萬一真的全面開戰，再去遺落荒原很難了。”
韓塵眉頭皺了起來。裟邏畢不清楚韓塵的想法，自顧自接著道：“渾水才好摸魚，呈現在各個部落混亂不堪，潛入遺落荒原會少很多麻煩，所以，我決定即刻動身，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其實韓塵也是同樣的想法，他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既然接了這個任務，自然是要去做的，一切全憑團長安排。”
裟邏畢沒想到韓塵答應得如此爽快，興奮地誇耀了韓塵幾句，便著手去做各種準備了。
第二天城門一開放，裟邏畢便帶著韓塵和十餘傭兵，按照既定路線，出城前往了遺落荒原。
……
廣袤的遺落荒原，像大陸盡頭的海洋，似乎無窮無盡。綿延萬千里的荒地幾乎沒有一條像樣的山脈，地上除了沙土巖塊，便是稀稀落落的長草矮樹。這樣嚴酷的環境，不僅生命少得可憐，便是物產，也稀缺之至，至於奇珍異寶，那更缺乏孕育的條件了。
可生命向來頑強，無論多麼貧瘠的土地，都有著生長在其中的物種。而野蠻人，便是世代延續在遺落荒原的頑強種族之一。
蠻族人之所以被人類稱為“蠻子”，便是因其文明落後，智力低下。但即使愚昧如蠻人，也有著自己的信仰，有著自己敬畏的圖騰與偶像。
而這些圖騰與偶像，卻不像人類社會的神話，他們是實實在在居於荒原之中的存在。也正因為有他們的存在，集美貌、力量與智慧於一身的強大獸人巫神——蛇魔女雅黎紗，也無法掌控蠻人軍隊的軍心。
歷經無數天的長途跋涉，落敗的蠻人軍隊，終於是回到了荒原深處——他們聚集並出發前往人類世界的起點——那座寬闊得一眼望不到邊的超巨大城市前。
沒有任何人下令，軍隊一靠近那座巨型城池，隊伍都還沒排好，所有蠻人便朝著城池的方向，不約而同地跪伏在了地上。
無可磨滅的虔誠與敬畏，惹得軍隊前方的雅黎紗煩躁地哼了一聲。
眼前的城池，城牆至少五六百米之高，便是構建城牆的石塊，每一塊的長寬，也超過了十米。城門的門板也不知是什麼材料鑄造，完完整整的一大塊，從地面直延伸到五十多米高的門樓上。
大大小小的痕跡遍佈磚石，萬千年時光磨礪出來的滄桑，無聲地訴說著這座古老城市的歷史。
而這座城市，便是遺落荒原中唯一的文明見證、蠻人心中的聖地、人類世界中傳說了無數年的神秘之地，上古強族後裔的居所——泰坦聖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