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來到最近名聲大噪的盤山嶺，但不是來遊玩的。他雙腿修長身高185，t恤下手臂露出卷雲圖紋身，氣質陰翳，只有雙眉間蔚然而深秀，的確有吸引女孩子的本錢。
他是來踩盤子的。
“大爺，盤山嶺現在遊客真多哈，您知道超市在哪麼？”
二爺打量眼前氣質不凡的小夥子，注意到他的麒麟花臂，不冷不熱回道：“空氣是好，俺們這招人來。超市過了石頭橋就是。”
金陽露出笑，掏出芙蓉王遞過去：“大爺您抽這個。不光山水好，空氣好，連人都好。盤山嶺有個叫趙雁翎的，是個大明星，我還沒見過明星呢，就來瞧瞧。”
二爺接過菸捲，往耳後一別，把蛤蟆嘴捲上點著，語氣客氣不少，話也熱絡起來：“大翎子，那孩子真是好樣的，有能耐！那可不光是明星的事，明星多了，沒幾個能上新聞聯播的。那孩子，一年裡上了兩次新聞聯播，你說厲害不？他爺趙老炮泉下有知都能笑的爬出來……”
今年慕名來盤山嶺的遊客中，至少三分之一奔著趙雁翎去的，剩餘三分之二也跟他有千絲萬縷關係，二爺早就習慣了外來人打聽。
金陽點頭附和：“是，是，我這不就來轉轉，中午在這吃個飯，要是能看見趙雁翎就更好了，和他一起拍個照發朋友圈上，老有面子了。”
“網啊？你們年輕人玩的那一套我不懂。找大翎子？那可不巧，聽說大翎子進老林子了。那孩子隨他爺和他爹，天生勞碌命，有錢不會享受。換成別人早進市裡買樓住了……”
金陽耐著性子，聽老頭子羅裡吧嗦。
……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
“我是老趙，我在大白山脈，我要去見老虎。”
兩個水友配合默契，趙雁翎樂不可支。
“你肩膀上的，是四翼鳥嗎？你竟然私藏四翼鳥，好大的膽子！”
趙雁翎變戲法的拿出兩個證件，正是老黑和疙瘩的“身份證”。
多虧他有先見之明，不然遺患無窮，免不了被眼紅者拿來下絆子。
“當初在大白山脈喝醉了，撿了兩枚蛋。回來放炕頭，自己孵化出來了。那會四翼鳥還沒入紅皮書，所以它們現在是我的合法寵物，絕不含糊昂。”趙雁翎從口袋裡抽出一條魚肉，分別塞給老黑和疙瘩。
水友大為羨慕，現在寵物之風盛行，小視頻社群上曬鸚鵡、蜜袋鼯、貓頭鷹、小香豬的比比皆是。看人老趙，玩的是獨一無二的四翼鳥，玩的是從北美帶回來的野馬。
說到野馬，水友詢問淘氣的傷勢。
趙雁翎想起淘氣喝酒的一幕：“哪還有傷！染上酒癮了，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比在大草原還快活，吃香喝辣的，被我媽慣的不像樣子。我現在把照片貼微博上，你們看看就懂了。”
水友見淘氣咬著酒瓶對嘴喝啤酒，馬背上巧克力齜牙咧嘴的衝螢幕扮鬼臉。
“233”
“年紀輕輕成了酒鬼。”
“巧克力是逗比版的猩球崛起。”
“看的我也想搬農村住，但是可惜沒錢。咦？搬農村為什麼要有錢？”
趙雁翎給新晉粉絲介紹邵義，老粉絲對他卻不陌生。
水友又說起荒野boss排行榜，讓當事人給出最具信服力的結論。
和老調重彈的野生獅子老虎誰厲害難分主次一樣，獅子生活在熱帶草原，東北虎汗腺不發達只能生存高山雪嶺，無論把哪一方送到對方地盤都不公平。奧運會比賽運動員都要遭受氣候和環境影響，遑論野獸。
趙雁翎只好模稜兩可：“不能以我受傷嚴重程度做參考啊，有想過我的感受嗎？太過分了。”
這時邵義指著樹上叫道：“好大的野貓！”
趙雁翎循聲望去，樹幹上一隻近米長的大貓，身體粗壯，四肢修長，尾巴短粗，耳朵上長著尖毛，身上全是細小斑點。它目光裡透著機警與狡猾，歪腦袋打量二人。
“這是猞猁，比貓厲害多了。假使你冬天進山，乾糧沒了餓肚子，看見猞猁蹤就循著蹤跡尋找，肯定能找到被它埋雪裡冷藏的兔子，就能飽餐一頓。”
天氣轉暖，為降低新陳代謝冬眠或半冬眠的生物紛紛出洞，這些生靈點綴了蒼莽逶迤的群山，使得冰冷冷的土地煥發生機。
一路上，野兔，紅頭胸鴨，山雞隨處可見。趙雁翎敦敦教誨，事無巨細都給邵義講解，就算樹雞築巢喜歡找低矮樹幹、鷹隼的巢穴最不講究隨意找點枯枝搭一起，連這些小事都說了。同時不落窠臼，並非拿祭紅碼照本宣科。
水友心說這也不是老趙性格啊，以前若非他們主動問，老趙很少給講解這些。用老趙話講，大家都不是傻子，國內耳熟能詳的動植物非得嗦一遍，水字數呢？
趙雁翎指著腐葉扒開的地面，對邵義說：“你在這設個套，裡面有瞎目鼠子，看你能不能抓住。”
邵義對他言聽計從，嚴格執行。
這時水友終於明悟。
“你這是要帶徒的節奏？”
“這孩子倒是踏實，人又機靈，確實是好苗子。”
“這下有人繼承你的衣缽了，要不收我當關門弟子吧，你的生活正是我夢想中的樣子啊。”
趙雁翎俯身摘去指甲蓋大小的背面是紫色的草葉塞嘴裡嚼著，臉上因酸而扭曲，口水氾濫開。
“這個你們肯定沒吃過，酸嘰溜，這種酸很獨特，吃一片還想吃，酸也是可以上癮的。在我們這，管暴躁的性格叫酸嘰。你要是聽誰說你酸嘰，那你就要改改脾氣了，不然會失去朋友。”
他採摘了些酸嘰溜葉子和梗收好，起身看邵義的傑作。
邵義雙手全是富含腐殖質的黑土，所謂黑的流油，就是因為枯枝爛葉帶給黑土地的養分，城裡人喜歡春天上山挖土回去養花，但小青山不允許這麼幹。動物嗅覺靈敏，要消除人類的汗味才能不被發覺，黑土正好能遮掩氣味。
“叔，弄好了。”
水友說沒看見什麼啊，陷阱在哪？
趙雁翎和邵義往前走，瞎目鼠子喜歡鑽土的浮皮，有清晰的痕跡可循。兩人很快就找到正揚塵翻土的正主，在另一邊嚇唬它。
這時肩頭四翼鳥發現地面動靜，張開嘴發出尚且稚嫩的厲嘯，躍躍欲試要對瞎目鼠子下手。
由於聲音就自趙雁翎耳邊發出，耳朵轟然作響，在嘯聲外又聽到常人無法接收聲波，和大象的次聲波截然不同。
超聲波！
老黑和疙瘩似乎在用超聲波交流信息，它們一左一右撲騰翅膀想要前後圍追堵截。
趙雁翎伸手把它們抓住，重新放回肩膀。
祭紅碼中有熬鷹訓鳥的法子，還給鳥類的智商高低、易訓程度、兇猛滑頭等作出次序排名。比如智商以烏鴉、燕雀、鷂子、銅蠟嘴、蒿子、梧桐等次序排行。熬鷹先上架對視磨脾氣，後潤毛，再煉膽，認手認食、追手追食和飢餓反射訓練。
這過程可能嚴重虧膘，比如起初人和鷹大眼對小眼多個小時水米不進，目不瞬眨；比如潤毛要用溫水沾溼羽毛讓鳥變得老實，所以冬天不能訓，容易讓鳥感冒；飢餓條件反射也很殘酷，那滋味誰餓誰知道。
老黑和疙瘩是趙雁翎從小養大的，他不打算用老一套方式訓練。現在和遇到大象時那樣，能夠聽懂它們獨特聲波，訓練似乎可以另闢蹊徑。
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單騎卷平崗，做不到這些算什麼獵人？……
土下的瞎目鼠子暗道不妙，調頭就往回跑。
水友樂了，這特麼還用陷阱捕捉？扒開土上手抓就行了，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也有人叫囂讓老黑和疙瘩上，享受猛禽捕食樂趣。
瞎目鼠子爬到了盡頭，從洞裡鑽出，謹慎小心的像豬那樣翻動短平的鼻子。
它肥肥胖胖的外形喜人，兩眼被銀灰色毛覆蓋，小的幾乎不可見，這就是瞎的說法來源。前爪發達粗壯，挖洞掘穴全靠它們。
沒發現異常，瞎目鼠子往前邁了步，就聽細不可聞的“咔嚓”，旁邊小樹苗枝條猛的彈直，瞎目鼠子前爪被粘了黑土的細繩吊起。
趙雁翎把瞎目鼠子解開放走，小號挖掘機亡命鼠竄，幾個呼吸間便土遁遠去。
他拍拍邵義腦袋，不吝誇讚：“幹得不賴，越小的動物越難讓它們踩中機括，越大的動物越聰明狡詐不輕易上當。你剛上手就能做到這點，說明你很有天賦，不過切記在國內不可以用來殺生，抓到也要放掉。”
據說天才是誇出來的，把別人家孩子掛嘴邊的父母，養出的孩子都是凡人。
邵義如聞仙樂，振奮異常。趙雁翎把運動攝像頭掛邵義胸前，讓他習慣直播視角。或許不久將來，這小子能靠直播賺錢養活他自己呢。
爬山也有技巧，趙雁翎指點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邵義：“咱們得連翻幾座山才行，像你這樣走，用不多久就得趴窩。”
“叔，我能堅持的！”
邵義狼狽，趙雁翎卻臉不紅氣不喘，差距太大了。
“你可拉倒吧！蠻力不可取，不要手腳並用爬山。像我這樣，前半步發力，後半步靠慣性放鬆身體。一緊一鬆，事半功倍。手別拽樹枝，能用腿儘量只用腿。為什麼游泳和波比跳消耗能量大？因為都是全身運動，爬山盡量避免全身運動。”
開始邵義還不習慣，爬了會兒，果然喘息勻稱，枯竭的力量重回身體，效果立竿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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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瞎掰呢。”
“別看老趙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好像幹什麼都輕而易舉。實際上是真有活……”
“老趙表示：之前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懂……”
走到頭頂烈日時分，趙雁翎已能聽見邵義的轆轆飢腸造反聲音。
他耳朵扇動兩下：“前面有水，堅持十分鐘咱們做飯。”
邵義如釋重負，兩人加快腳步急行軍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