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吃,已經好多好多天了。
大概是她一直昏迷著,藥毒沒機會犯。這一醒,立即冒出來興風作浪了。
她突然抓住白潞安的袖子,一改方才大義凜然誓死不從,十分殷勤懇切地問:"我有個紫色的錦囊,去哪了?"
白潞安搖頭。
他這一搖頭,元晚河就瘋了。
她僅剩的九粒藥丸丟了!
感覺人生藥丸了!
在大理寺被酷刑折磨死不可怕,被陳兵亂刀砍死也不可怕,但在藥毒的折磨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人世間最最可怕的事。
心裡的恐懼加劇了身體的症狀。汗水像地下湧泉一樣從全身上下的毛孔冒出來,肌膚褪去了全部血色,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整個人有一種正在脫去人形的感覺。
"你怎麼了?"白潞安意識到她的不對。
"沒事...你出去,我自己躺會兒..."元晚河咬著牙關,強忍著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真沒事?"白潞安狐疑地問,他感覺出她似乎在強忍著一種極大的痛苦。
"就是傷...傷口疼...你快出去。"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藥毒發作時的鬼樣子。
劇痛開始大規模地襲來。她覺得自己被壓在了一座大山下,大山還在前後移動,於是她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反覆搓磨,每一塊骨頭都被來回碾壓。
她絞著被子,身體蜷縮成一個蝦米。這樣的姿勢壓迫了她肋間的傷,鮮血滲出來,但她已經感覺不到了。藥毒發作的痛,遠甚刀砍斧斫。
這一陣劇痛過後,元晚河虛弱地睜開眼。這才發現,白潞安並沒有走,他還坐在床邊望著她,眼裡的心疼憂慮已經掩藏不住。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來人!"他高聲吩咐,"去把嶽太醫叫來,他要是還要睡覺,就把他拖過來!"
"不要叫太醫,我沒事。"元晚河喘息著說。
白潞安輕嘆一聲,握住了她冰冷僵硬的手,"元晚河,你有時候真是傻透了。"
她沒有反駁他,濃黑的睫毛在臥蠶處掃了掃,便沾上了一層溼漉漉的晶瑩。
一大滴淚珠,從眼角滑脫。
白潞安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是哭了?她居然會哭?
在他心目中,她是一個厚臉皮,無所畏,灑脫堅韌的女子。
眼淚和元晚河,不應該是同一個世界的事物。
白潞安突然回想起,不久前在天徽殿門前,他到朔都以後第一次見到她,她就哭得梨花帶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會兒又哭,也是覺得自己太委屈了麼?
繼第一滴眼淚之後,第二滴也緊跟著來了。然後是第三滴第四滴,最後連成一串串,從眼角砸進枕頭,把枕頭的繡面濡溼了一大片。
"你走..."元晚河有氣無力地推了一把白潞安,讓他觀摩自己最慘最狼狽的樣子真是尷尬。但她實在是虛弱,氣勢不足,明明是趕人,卻莫名有種我見猶憐的嬌弱感。
這種偶然不經意表現出來的真實脆弱,曾經數次讓元堯放下原則,無條件地對她心軟。白潞安雖然不像元堯那樣吃軟不吃硬,但眼前女子的眼淚,還是一下子擊中了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