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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一節 殺上門

大殿入口的臺階上,堅硬青石鋪成的地面已經粉碎。散亂的碎石泥土之間,筆直插著三根手臂粗細的木樁。不高,只有一米左右。只是所在位置高出地面,與站立狀態的成年人視線對等。一眼望過去,清清楚楚就能看到插在木樁尖端的三顆人頭。

一顆被刀子之類銳利的東西從身上割下,插的角度不太正,歪歪斜斜。

一顆被破壞的很嚴重,死者整個下巴不見,插在木樁上,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最後一顆人頭死狀最慘,面目全非。

三顆人頭都是雷極門人,賀家親族。

賀定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下的車。他感覺眼前有些眩暈,那是強烈憤怒與慘痛悲傷衝撞以後產生的複雜情緒。腳下有些踉蹌,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他一言不發,鮮紅血絲以可怕的速度在眼眶裡急劇充斥,身上肌肉在衣服下面高高隆起,帶著足以毀天滅地的狂暴氣勢,帶著從車上下來的所有雷極門人,縱身上了臺階,繞過插在木樁上的人頭,朝著大殿內院走去。

露天的內院很寬敞,供奉三清道尊與雷極祖師的正殿大門被砸爛,粉碎的木屑撒了滿地。

包括賀定元在內,所有人頓時面露驚恐,紛紛失色。

“天啊!怎麼會這樣?”

“那是賀熊,還有賀則……他們都死了。”

“我們來晚了。”

空地上插著十幾根螺紋鋼,這東西在建築工地上很常見。前端被磨尖,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什麼方式倒豎著插進地裡。鋼筋長度超過大殿外面的木樁,足有三米,也許更長。

每一根鋼筋上,都串著一具屍體。

這是一片真正是“屍林”。

賀定元踉蹌著朝前走了幾步,覺得雙手冰涼,身上躥起陣陣的冷氣,彷彿有一把鋒利的尖刀,深深插進心臟,正在一點點向外滴血。如果不是旁邊的門人及時扶住,他覺得自己肯定會失去平衡,當場歪倒。

每一個死者都有著自己熟悉的面孔。

宗門設定在高棉國境內,華夏國那邊也有大量事務需要處理,他這個掌門只能在兩地之間奔波。大家族的日常維持需要雄厚資金,很多門人弟子都被委派出去。如此一來,在清涼山宗門內部,常年只有二十餘人值守。

他們是雷極門真正的精銳。雖說修為境界尚未達到築基的程度,卻是整個家族最有前途,修煉速度最快的一批人。之所以將他們留在這裡,就是想要藉助清涼山濃郁的靈氣,讓他們儘快成長,早日突破界限,成功築基。

現在,一切都完了。

連同大殿外面木樁上的三顆人頭,加上眼前密密麻麻觸目驚心的屍體,粗略算來,留守在這裡的雷極門人,差不多已經死絕。

到底是誰幹的?

彷彿是為了回答賀定元內心深處已經變成紅色血海的兇暴疑問,從對面三清尊殿側邊的走廊上,慢慢走出了一個和尚。

他皮膚黝黑,神情倨傲,暗黃色僧袍寬大的袖子高高攏在肩膀上,手裡端著一個盤子,正用筷子夾起盤裡的菜,送進嘴裡大口咀嚼。只是那和尚顯然沒有料到大殿入口方向突然出現這麼多人,目光掃及,猛然怔住,立刻站停腳步,戒備與兇狠表情在臉上浮現,呆了幾秒鐘,隨即轉化成猙獰的冷笑。

“哈哈哈哈!賀定元,你這個老雜種,沒想到你還活著?”

“明慧?是你殺了我的門人弟子?”

賀定元與那和尚同時大叫起來。

……

圓法寺的僧人,在修煉世界名氣很大。

時代變遷對人類影響很大。上古時期的很多思維邏輯,放到現在已經與現實生活格格不入。尤其是隨著戰爭結束,國家格局不再動盪,一切都朝著和平穩定發展,曾經在混亂年代彰顯自身強大的種種能力,要麼沒有後人繼承,要麼在戰亂年代因為種種原因被迫自我封閉,甚至乾脆把祖先遺留下來的各種秘本,付之一炬。

能夠保留下來的部分當然也有,卻是經過特殊甄選,與現實世界對應著,為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更為了迎合上位者的養生功法。

人人都想要求長生。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身體健康,永遠健康。最好還能萬歲!萬歲!萬萬歲!

殺人技巧無人再學。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敵不過區區一顆子彈。

後人對前人失去了尊敬,古文拗口,晦澀難懂,所有看不明白的古書典籍統統都是垃圾。

燒!燒!燒!

燒到最後,只剩下一堆灰燼。等到多年以後,後人想要重拾祖先傳說中的種種神奇,想要在全世界面前彰顯燦爛的民族文化,才發現“傳說”真的變成了“傳說”。只有各種從故紙堆裡得到了那麼一點點微末的幸運兒,被敬為身份尊貴的“國學大師”。

一襲白衣唐裝,腳瞪八搭麻耳的布鞋,舉手投足之間自有飄然於世外的高人形象,張口閉口就是“之乎者也”。

其實他們連個屁都不懂。

只有長生最重要,只是後人已經無法理解前代修士長達千年的壽限究竟以何法修煉,只能根據自己猜測,加上徹頭徹尾被修改過的《功法秘籍》,胡亂加上各種藥材……很亂,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修煉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尤其是殘缺不全的修煉之法,感應不到天地元氣,惶然之下,就將一切歸罪為“師父騙我”四個字。

從此,不再有人相信。

就算半信半疑,也總是懷疑的成分居多。

“修煉無用”的概念,就此流傳開來。

圓法寺秘本從在大混亂時期儲存下來,充滿了痛苦與血腥。

寺廟所在地為河西,在大混亂時期,不可避免受到衝擊。結果,寺廟裡供奉的泥塑木雕被砸得粉碎,從古老時代保留至今的經書典籍被付之一炬。

方丈在被活活氣死之前,將幾部經書交給身邊的親信,反覆交代“一定要讓功法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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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逃至深山老林,扔掉顯眼的僧袍,靠著野果野獸為食。直到光禿禿的頭頂長出了毛髮,外表看起來不再像是和尚,這才悄悄離開山林,帶著戒備與仇恨,重新回到了人類社會。

多年以後,隨著改革開放浪潮在神州大地上掀起滔天**,一個叫做“圓法寺”的門派也悄然出現。

很多人都在質疑此“圓法寺”非彼“圓法寺”。還有不少修煉之人為了求證,紛紛上門討教切磋。然而,圓法寺僧人根本不是心慈手軟的佛家門徒。只要是敢於上門討教的人,無論你是何門何派,輕則打斷手腳,重則直接將人打成殘廢。就算是對方師傅事後找上門來,一樣是如此對付。

圓法寺僧人在整個修煉世界有著令人畏懼的兇名。他們從不講究規矩,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單打獨鬥”。一個人打不過就兩個人一起上,再打不贏就所有人一起上。總之,既然你進了我的山門,還口口聲聲要求“切磋”,老子就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反正,是你先提出要求。

《大威德金剛》功法之名,從此響徹了整個修煉世界。

像這樣狠辣殘忍,專修殺戮致殘的功法,在修煉世界已經極其罕見。《大威德金剛》最大的好處,就是修煉簡單,而且在力量攻擊方面,比其它修煉功法強出太多。只要得到《大威德金剛》功法加持,就算是剛剛入門沒多久的初級煉氣士,同樣可以對抗煉氣中期,甚至是後期的修士。

吃了很多虧,付出血淋淋的慘痛代價,其它修煉門派才恍然大悟:這才是真正的殺人技,這才是真正用於對付敵人的戰鬥招式。

我們門派,好像也有。

難道不是嗎?傳說中祖師爺一個打百個,單槍匹馬闖入對手總壇,將敵人殺得七零八落,成就了赫赫威名。

可是現在看來,祖師爺流傳下來的修煉功法,好像也不怎麼樣啊!軟綿綿的,招式好看是好看,充滿道骨仙風,可若是上陣對敵,根本不堪一擊。

有些話,師父不可能對徒弟明明白白說個清楚。尤其是在特殊年代,為了活下去,很多寶貴的東西不得不放棄,不得不當做垃圾一樣扔掉。可是等到時過境遷,想要再撿起來,卻發現根本就找不到了。

圓法寺之兇名,就連龍虎山、武當派等名門大派也不敢輕易招惹。當然,名門大派也許有著修為高深的長老坐鎮,只是因為某種緣故,不方便出手。圓法寺也從未與大派之間發生衝突。感覺上,就像剛剛冒起來的新貴與老牌富豪之間惺惺相惜,只是在暗地裡各自積蓄力量,準備在適當的時候撕破臉皮,鬥個你死我活。

憑著一部從大混亂時代保留下來的《大威德金剛》功法,圓法寺漸漸建立起專屬於他們的勢力範圍。山門所在地仍然選擇了河西,在舊寺院的遺址上大興土木,全然一副重建輝煌的模樣。

(瞎了,才看到廖秋童鞋的萬賞。萬分感謝。老黑我也不想404啊,可這種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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