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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秤砣仙人

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們的一些行為在特定場合看來代表著正義,其實他們自己根本沒有見義勇為的念頭,純粹只是想要把事情鬧大,然後興致勃勃站在旁邊聚精會神看著每一個細節。

楊正菊被好幾個女人死死拽住胳膊,牢牢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馬國昌也被一群精壯小夥抓住,從另外一間麻將室裡推搡著帶過來。儘管他一直扯著嗓子在叫,拼命發出“我要整死你們這幫狗雜種”之類的威脅,卻沒人對此在意,也絲毫沒有減弱手上的力道。

等到派出所警察聞訊而至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謝浩然要的就是這種結果。

把楊正菊夫婦倆的惡行公諸於眾,讓所有人都明白自己是受害者。至於他們被抓住以後警方和法院會如何處理,那就是顧釗的職權範圍。

站在數十米外的馬路對面,謝浩然默默注視著遠處人聲鼎沸,門口還停著一輛警車的麻將館,淡淡地笑了。

旁邊是一個流動燒烤攤,炭火上炙烤著抹了很多調料的魷魚。辣椒紅豔豔的,孜然粉香氣十足,光是看看就讓人覺得很有食慾。

燒烤攤老闆直著脖子,朝著亂哄哄的麻將館那邊看了半天,不明就裡的自言自語:“咋回事?有人打麻將出老千?還是有賊到裡面偷東西被抓了?”

謝浩然也不多言,遞過去幾張鈔票,從烤架上拿起自己要的兩串魷魚,轉身離開。

很好吃,很有嚼頭。

明天,會更好。

……

黑龍潭是昭明本地非常有名的公園。尤其是冬天,園子裡梅花綻放,清冽寒香。這些年公園管理方為了吸引遊客,購進了多達萬計的菊花,每年秋天的“菊展”也成了昭明市的新景觀。

此地的民間傳說很多,據說水潭下面壓著一條為非作歹的黑龍。小有名氣的“背鍋樹”也與張三丰扯上了聯絡。據說他當年在黑龍潭道觀裡修行,學著魯智深燉狗肉吃。吃完以後懶得洗鍋,就把砂鍋朝著樹上一扔,化成了一個很大的黑疤。

這種傳說就很是牽強附會。那其實只是一個鐵鍋形狀的樹疤,就像人體身上的腫瘤,高高凸起一塊罷了。

謝浩然沒有買票從黑龍潭公園正門進入。他騎著腳踏車繞上了園區側面的公路,朝著被無數植物覆蓋得鬱鬱蔥蔥的後山駛去。

關於黑龍潭,《珍渺集》裡記載了一種對謝浩然非常有用的東西。

傳說,有一個貨郎,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貨郎對妻子疼愛極了,每天早出晚歸掙錢給媳婦花用。可惜那妻子年輕漂亮耐不住寂寞,偷偷與其他男人勾搭在了一起。一天,貨郎提前回家,剛走到窗戶底下,就聽見妻子躺在床上與男人說笑。貨郎實在氣不過,想要抓起秤砣進去砸人,可是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忍下這口怒氣。頓頓腳離開,手上還緊緊抓著那只秤砣,一路走到了黑龍潭龍泉觀裡,潛心修煉。

多年以後,妻子人老珠黃,被男人拋棄,想起丈夫的種種好處,就想要到龍泉觀裡找他,破鏡重圓。妻子買了些從前丈夫最喜歡吃的小白魚,用香油煎得噴香,帶到觀裡給丈夫吃。男人也不說話,用筷子夾起煎魚,挑著脊背位置肉質最厚的地方咬了一口,隨手就把那魚扔進了旁邊池塘。被吃掉背脊的炸魚就這樣活了過來,在水中來回遊動,一條又一條,直至將碗裡所有的炸魚全部扔掉。這時,妻子才恍然大悟,原來丈夫已經得道成仙。於是跪在那裡痛哭流涕,希望能夠得到丈夫寬恕。男人看在曾經恩愛的份上,就用妻子帶來的竹籃裝上滿滿的泥土,好言勸慰,讓妻子帶著泥土回家。同時再三叮囑:切不可將籃子裡土倒掉。

女人帶著一籃子泥土離開了。

路遠,籃子又重,女人不明白為什麼丈夫會要自己帶著一籃子土回家。為了減輕重量,就一邊走一邊抖。回到家中,天已經黑了,籃子裡的泥土也幾乎全部抖空。點起油燈的時候,妻子發現籃子縫隙裡竟然有光亮反射,連忙拿到燈下一看,驚駭的發現籃子裡殘剩著少許金砂。

滿滿一籃黃金,就這樣被倒掉了。

第二天,追悔莫及的妻子沿著原路返回黑龍潭道觀,卻再也找不到那些被她倒掉的黃金,丈夫也不知所蹤。

昭明民間把這個故事主人公叫做“秤砣仙人”,後來與時俱進,也改叫“綠帽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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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潭中的確有些鯉魚,背脊並非黑色,而是夾雜著一些特殊的暗黃色。但是謝浩然從《珍渺集》中得知,那並非自己需要的東西。

天地有靈寶,“爛脊魚”就是其中之一。

修煉的關鍵不僅僅只是擁有功法那麼簡單。想要儘快提升實力,能夠得到外物幫助也很重要。關於“秤砣仙人”的傳說,很多情節當然是經過了後人加工修改。但是《珍渺集》中明確指出:那個被妻子背叛的男人之所以得道成仙,與爛脊魚有著很大的關聯。

越過了公園在後山修建的圍牆,路上遊人就越來越少。偶爾會遇到帶著頭盔,身穿緊身服的騎行愛好者。不時有各種小型車輛朝著山頂方向盤繞而去。那裡有一片風景不錯的開闊地,很多人喜歡帶著帳篷到那裡露營。

在一個“Y”字形的岔道口,謝浩然離開了柏油路面,騎著腳踏車上了土路。這是一條小徑,非常窄,朝前又騎行了四百多米,謝浩然就把腳踏車推到路邊,用鐵鏈鎖在一棵粗壯的松樹上。然後扛起揹包,對照著《珍渺集》裡提示的方向,朝著叢林深處走去。

山不高,可是從這個方向上山,與正常的遊玩路線截然不同。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植物。如果不彎著腰,用足尖試探著朝前走,根本不知道腳下究竟是隱藏的深坑,還是厚實的土壤。

氣溫非常高,謝浩然走得很累。兩個多小時了,他累出了滿身大汗,圓領T恤衫全被浸透,蟬兒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瘋狂叫著,彷彿用這種該死的方法宣揚它們對整個世界的佔有權。

非常意外,眼前居然出現了一條路。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條剛剛被人走出來沒多久的小徑。地面上的野草被踩倒,折斷部位仍然還是綠色。蔓藤與灌木顯然是被鋒利的刀子砍斷,為通行者清出足夠寬敞的空間。

謝浩然有些驚訝,也本能的產生了一絲警惕。

沿著這個方向再走幾百米,上面有一個非常隱秘的龍潭口,也就是泉眼。那裡是爛脊魚真正的棲息地,也是只有修士才會知道的秘密。

難道,還有其他人想要得到爛脊魚?

正想著,數十米外的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了兩條魁梧高大的身影。

一米八以上的個頭很有震懾感,兩個人都穿著運動款的黑色長褲與無袖汗衫。古銅色的皮膚上泛著汗水光澤,後腰上挎著皮帶,晃晃悠悠拴著堅硬結實的黑色短棍。

兩名壯漢臉上全是意外,他們顯然對突然出現的謝浩然毫無心理準備。微張著嘴,驚訝在短暫的沉默中迅速消失。站在左邊的壯漢顯然是為首者,他朝前走了兩步,抬起右手,朝著站在幾米外的謝浩然頗不耐煩地揮揮手,彷彿是在驅趕一隻蒼蠅。

“趕緊走!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前面沒路了,到別處去玩。”

謝浩然的著裝很像一名喜歡探奇的驢友。看到對方只是一名十多歲的少年,兩名壯漢下意識的收起了警惕心理。

謝浩然淡淡地笑了,笑容彷彿陽光般燦爛:“不好意思,我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麻煩你們讓一讓。”

只是兩個普通人,雖然身材魁梧,肌肉結實,可是在謝浩然看來,他們對自己根本無法構成威脅。

為首的壯漢皺起眉頭,側身擋在了小路中間:“我說你這娃娃究竟是什麼名堂?都已經告訴你了不準過去,怎麼就不聽話呢?”

謝浩然問話的聲音很平靜:“怎麼,你們在抓魚嗎?”

這是試探,也是毫無疑問,沒有第二種答案的真相。

這裡太荒僻了。兩名壯漢身上的服裝和裝備都是高檔貨,在這種地方開闢出一條小路,無論方向還是位置,都通向《珍渺集》中標註的爛脊魚棲息地。

顯然,對方的目的與自己一樣。

兩名壯漢下意識地互相對視,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以及警惕。

為首者反手從後腰上抽出短棍,在空中示威性地揮舞了一下,擺出身體略微前傾的格鬥姿勢:“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們?”

謝浩然實在懶得回答這種在自己看來極端無聊的問題。他攏了攏肩膀上有些下滑的背包帶子,表情的聲音同時變得冷漠起來:“把路讓開,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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