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義對沈攀的問題有些鄙視，翻了個白眼又趕緊收斂起來：“這是國內，再兇狠的毒販不是逼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會動手殺人的。植物研究所那麼多人，劉瓊有明顯是新來的，付豪他們沒道理對劉瓊起殺心。”
這還不是金朝義在吹牛，他是有把握的，除非付豪他們從此捨棄滇省這條路不進入明倫市的地盤，否則他們哪裡有膽量衝進植物研究所去殺人啊。金三角過來入境滇省是最方便的，這在國內幾乎成了人盡皆知的常識，毒販們沒有能力重新開闢一條新的線路，自然是只能以尋找金朝義這個身份為主，他們畢竟又不是 變 態 的殺人狂。
沈攀想了想，這傢伙說得還有些道理，他點點頭沒說話，繼續的盯著金朝義，他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來著。
遲疑了片刻，金朝義苦笑一下，有些事情他本來是隱藏起來的，可現在被警察抓住了，大抵也不會再有以後，那麼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呢？得，就當讓自己念頭通達吧，金朝義沒有什麼親人，自然也不會有人繼承他的遺產，都絕後了難道真要把這本也不值錢的秘密帶到棺材裡去？… …然後，金朝義自嘲的搖搖頭，這個時代城市裡都是火化，那還能見得到棺材這稀罕玩意喲。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秘密… …”想明白之後金朝義自己也覺得這著實算不上什麼秘密，他之前研究的幾個有進展的專案全部打包鎖在銀行的保險櫃裡，等省市政府確認自己的失蹤之後必定是要找人接手的，到時候劉瓊憑藉這幾個專案照樣能夠在植物研究所站穩腳跟。
單純從科研的角度來說金朝義還是成功的，他精心挑選的這幾個專案都是那種容易見到成果，並且對滇省當地經濟作物有很大幫助的品種，自然也就不擔心滇省和明倫市這邊不識貨了。
的確是這樣，沈攀記錄下金朝義供述出來的保險櫃所屬銀行的名稱和地址，心裡也忍不住對這傢伙讚賞有加。你說好好的科研你不做，為什麼要一門心思的走邪路呢，沈攀嗎，沒法理解金朝義的想法。
也許科研上在金錢這個方面是要少得多，可比起一般的上班族那也是大大的超出了，就金朝義自己說的嘛，他現在每年大概拿到手的約有五十來萬，加上專案經費可以佔有一些，收入已經超過百萬。
真的很可惜，站在審訊室外面的程立明也是恨鐵不成鋼的搖著頭。接觸這個案子的時間不短，他充分的瞭解到省裡和明倫市上對金朝義的重視程度，他程立明好歹也是副處級的國家幹部，一年到頭全部拿完也就金朝義的一個零頭，可就這樣金朝義還不滿意，還會在貪婪的驅使下和毒販們攪合到一起… …
“好吧，現在咱們聊下一個話題。金朝義，按照你的說法你的目的僅僅是為了錢，那麼你為什麼要把潛入植物研究所的那個毒販殺掉並且毀掉他的面容呢？沒必要下這種狠手吧？”沈攀一直沒找到植物研究所命案裡死者被毀容的原因，他能推測的就是兇手是為了拖延時間引偏警方的視線，所以現在他有了這個一問。
答案倒是和他當初的推測差不多，金朝義聳聳肩，原本絕佳的女性儀態在這個男性化的動作下被破壞的讓人奇怪和彆扭：“肯定要拖時間啊，時間拖得越久，最好警方把這個案子作為懸案來處理，省裡和市上不可能因為植物研究所發生了這起案子就把它封閉起來，等新的管理人員進場之後警方估計就更難找到線索了嘛… …”
好吧，沈攀尋思了一番，該問的該瞭解的基本上就這麼多了，他從頭翻檢了一遍筆錄，然後推過去讓原來的金朝義，現在的劉瓊簽字。就這麼點芝麻大小的事情還鬧出了一個難題，沈攀都被難住了，劉瓊拿起筆正要往下寫，忽然愣了愣，停下寫字的動作問道：“警官，我該寫金朝義的名字呢還是寫劉瓊這個名字啊？”
沈攀被問得一下蒙了，他猛地一拍腦門，搶過筆錄翻到第一頁，自己在最開始的註明的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是劉瓊的。但是，沈攀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那面玻璃牆，程立明程大隊長該出面了吧？
三秒鐘之後，審訊室的門被推開，程立明氣勢軒昂的大跨步走了進來。程大隊長一邊走一邊擺手對沈攀微笑著說道：“哪有那麼麻煩，籤他現在的名字就行了，這種事情多得很，你還是遇到的案子少了，時間長了經歷的案子多了這種事自然不會再給你帶來麻煩的。”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只要筆錄裡面是完整真實的，就簽上劉瓊的名字不就得了，反正她現在使用的護照也是劉瓊的身份。而且劉瓊自己不也說了嘛，這個身份在泰國那邊也是有記錄的，並不是虛假的。
至於說涉及到泰國華裔，呵呵，現在不是辮子時代國人都是奴才洋大人最大… …雖然說外國人在某些情況下仍然可以受到優待，但是在國內犯罪那是另一碼事，照樣是要坐牢受到懲處跑不掉的，每年的新聞裡幾乎都有好幾件這些事情能被大家看到… …正常情況下受到優待的外國人那僅僅是基於國際慣例的外交政策，不止是我國，其他很多國家同樣如此。
幾句話交待完畢，程立明衝著玻璃牆招招手，馬文化屁顛屁顛的小跑著進來了：“頭兒，有什麼吩咐？”
程立明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眼色不夠機敏啊：“吩咐？審訊完畢該做什麼難道還要我教你嗎，還是說剛才你沒在外面聽完整個的審訊過程？”… …給沈攀機會單獨面對劉瓊是程立明給李振鐵面子，也是看在沈攀前後奔波的辛苦情分上，但這不等於程立明會違法紀律讓沈攀一個人單獨審訊犯罪嫌疑人。
事實上從一開始程立明就把趕回隊裡的馬文化召喚了過來，站在單面玻璃牆那一面的不止是他一個人，馬文化同樣在旁聽。而且，整個審訊室內外的監控錄影裝置全部是正常工作狀態，有必要的話這也能證明本次審訊的合法性，不至於讓人雞蛋裡面挑骨頭。
沈攀在筆錄上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把筆錄交給馬文化退後幾步讓開位置。程立明都抱著胳膊站在門邊他也不好意思先離開，只能等到馬文化把這裡處理完了大家一起出去。
馬文化當然是帶著人送劉瓊去了看守所，在出發之前程立明特意安排了一個女警察對劉瓊做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搜身檢查… …倒不是劉瓊身上有違禁品和管制刀具，劉瓊被帶來的時候其實已經過了一道檢查關口，程立明的意思是要對劉瓊驗明正身，雖說她是做過變形和整容手術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把“人妖”送進了女監那可是要犯大錯誤呢！
這邊事了，程立明招呼沈攀跟著他走，回到程立明的辦公室，程大隊長擺了擺手笑容滿面的說道：“沈攀你辛苦了，坐。來，接著，自己抽菸，打火機在茶几上。”扔了一包好煙給沈攀，程立明又站起來：“我去給你泡杯茶，是該好好的犒勞犒勞你了，小沈不錯，挺不錯。”
這個態度很詭異吶？沈攀一顆心有些微微往下沉，莫非是？他不能不這樣去想，程立明讚揚他幾句很正常，但又是甩煙又是泡茶，對他一個晚輩來說是不是有些過分了，他老人家可是李振鐵的朋友喲… …
很多時候沈攀的想法比常人多一些，有些想法也許會顯得很搞笑甚至多餘，但有些時候他的想法卻能很無形中摸著一些事態邊緣，比如這一次。沒等沈攀腦子裡的念頭轉完，程立明端著兩杯茶過來了。
放下一杯在沈攀面前，端起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又拿起茶几上的煙盒掏出一支煙就著沈攀手裡的打火機點上，然後沉默了兩秒鐘，稍顯嚴肅的開口說道：“小沈啊，你的事情做得很好，我會把你這一次的具體表現通報給老李的。嗯，不過很遺憾，禁毒大隊和吳師敏那邊失手了，付豪現在不知去向。”
沉默，辦公室寂靜無聲，沈攀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不說什麼的好，他有些呆滯的望著面前冒著煙氣的茶杯，程立明大口的抽著煙，自己身為滇省刑偵總隊分管刑事偵查的副隊長，這一次在外省兄弟單位面前是丟了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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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沈攀辛辛苦苦找出來的線索，自己這邊就負責圍捕抓人竟然都能讓那夥毒販溜掉，程立明真的有些語塞。根據吳師敏的彙報，他們應該是去晚了不到十分鐘，付豪藏身的地方擺在餐桌上的幾盤菜還在冒著熱氣，酒杯裡的酒都沒有來得及喝掉… …
之前和李振鐵透過話，程立明明白沈攀的很多想法，但在沈攀為刑偵總隊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得到這個結果，程立明嘆了口氣，這句話終究還是說出了口：“小沈啊，這次有點對不住了。下次吧，我會密切關注付豪這夥人的行蹤，下次有機會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不會讓你再錯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