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了半個多小時，馬文化基本上算是被沈攀說服了，他承認金朝義由很大可能性會被付豪那夥人綁架，前提自然是金朝義本身牽涉進了毒品植物的種植與研發，這就需要對植物研究所展開徹徹底底的搜查與調查才能知道了。
把這個思路上報給了程立明，程大隊長表示很欣慰，他會通知本就在植物研究所挨個問訊的吳師敏加大工作力度、擴大調查搜尋的範圍。程立明還特意讓馬文化把手機拿給了沈攀，在電話里程大隊長親切的關懷了沈攀的傷勢並讓他這幾天什麼都別想只管好好養傷，程立明暗示了自己已經從李振鐵那裡知道了一切，而這裡是滇省，有些事情沈攀還是不能過線。當然，程立明也帶給了沈攀一個好消息，他已經安排人員在調看付豪逃竄的沿途交通監控，力爭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付豪的去向，明倫市幾條交通要道也已經設卡盤查，不會給付豪跳出明倫市區的機會，這讓沈攀心裡稍稍的高興了一點點。
頭兒要和沈攀說話，馬文化當然不好意思坐在旁邊，那有偷聽的嫌疑，要是被領導知道了就算領導口裡不說什麼心裡必定是很不舒服的。所以，馬文化能看到的就是沈攀笑眯眯的點著頭，語氣溫和溫順，嗯，用融洽來形容最好。
於是，在交好沈攀的態度上馬文化心裡愈發的有底了… …這還真不是馬文化趨炎附勢拍程立明馬屁，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家單位都不可能去和領導對著幹，馬文化只是不希望因為自己某些無意中的行為得罪了沈攀從而招來程立明的厭惡，這種想法太正常不過。
程立明也沒把這個當一回事，叮囑暗示對他而言程立明覺得足夠了，稍微懂事一些的人都會老老實實的聽話不是？再說李振鐵也說過沈攀非常聰明，那就行了啊，總不能為了芝麻大小一點事就興師動眾的讓他這個刑偵總隊的副隊長跑一趟醫院當面交待嘛，沒這個道理。
可是，程立明顯然是想不到很多事情就是這樣陰差陽錯的發生了，如果不是他的這一番暗示，沈攀也許就真的老老實實的和馬文化待在一起，而他這番話反而給沈攀帶去了沉重的壓力… …這是程立明要排開他了嗎，沈攀不能不這樣去想，畢竟程立明話裡話外都是那麼一個意思來著。
微笑著結束通話電話，沈攀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笑眯眯的把手機遞還給馬文化，說道：“馬哥，程隊讓咱們抓緊對路虎的駕駛員的審訊，呃，也就是那個楊廣，爭取從他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反饋回隊裡，程隊才好統一安排排程。”
馬文化沒多想，沈攀這話沒毛病，程式也很正確，沒說審訊出來線索就要動起來而是先彙報給隊裡。他點點頭，順手把手機揣進褲兜，正要說去看看病房裡那司機清醒沒有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一條縫隙，一個特警隊員在裡面招招手，壓低嗓門叫到：“人醒過來了，怎麼安排，需不需要叫醫生？”
叫什麼醫生啊，馬文化嘴角一撇，招呼了沈攀一聲，自己也快步走過去：“不用叫醫生，他不會有大問題，咱們先抓緊時間審訊了再說。”… …那些看刑偵劇多了的人總是以為犯罪嫌疑人躺在病床上就得是醫生最大，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西方都不可能。警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對犯罪嫌疑人進行訊問，哪裡可能讓醫生插手來上一句：“他這個時候不適合談話，我是醫生，我認為你們要一天之後才能進行問話。”… …呵呵，這就叫想當然，醫生也真心沒這個膽量。
“楊廣，別裝了，睜開眼睛吧，要不然現在咱們就把你帶回刑偵總隊去談話，你覺得是醫院躺著舒服還是去審訊室坐著舒服隨便你啊。”楊廣躺在病房上雙眼緊閉，看起來和沒甦醒似的，可特警隊員怎麼會看錯呢，馬文化用力在床邊上拍了拍，警告道。
知道自己是拖不過去了，楊廣慢吞吞的張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哀求道：“警官，我全身都沒力氣，要說什麼能不能讓我再躺上半天恢復恢復？”沈攀搖了搖頭，這是想要拖延時間，算盤倒是打得很精，不過也就能矇蔽幾個菜鳥警察，哪裡能逃得過他和馬文化這種老刑警的厲眼，做白日夢還差不多。
如同沈攀想的那樣，馬文化臉一沉，神情似笑非笑，出來的話再不是那麼輕言細語了：“楊廣，你要是想把襲警拘捕和販毒的責任全部扛下來的話你就裝死好了，不過我告訴你一點，如果你不想在監獄裡面呆一輩子或者至少二十年的話，你儘管扛下來，我不會有意見，你認為怎麼樣啊？”
毒販沒幾個會忠心耿耿替人賣命的，這一點警察們清楚毒販們自己更清楚。有機會洗脫自己哪怕只是一部分的罪責，類似楊廣這種人都會趨之若鶩… …販毒的目的是為了金錢不是因為義氣、因為情義，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忠貞不屈，那是笑話。所以能夠在被警察抓捕之後還咬口不說出實情的犯罪嫌疑人找不出來幾個，除非是那種覺得自己活膩歪了的例外，楊廣僅僅是猶豫了片刻就開了口，他沒必要讓警察釘死自己的，那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按照楊廣的說法，他和在快捷酒店門口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剽悍男子都是屬於被付豪高薪聘用的，他們幾個相互之間很熟悉，都是滇省本地人，年輕的時候在外地一家搏擊訓練中心學過幾年，屬於有點本事的“江湖好手”，這也是他們能被付豪開高工資的原因。
沈攀興趣來了，他還是第一次和“江湖人士”打交道呢。不過沈攀也很疑惑，國內現在還有所謂的江湖人士嗎，青幫洪幫的不是在解放的時候就被清理掃除了，這種人是怎麼存續下來的呢？他聽得很清楚，楊廣的原話說的就是江湖人士，不是說混社會，這裡面有很大區別的。
混社會指的是混混流氓乃至一些有組織犯罪，也即是所謂的“黑社會”，江湖人士就不一樣了，沈攀記得在警校和老包頭聊天的時候聽老教授說過，江湖人士有著自己的一個圈子，他們同樣看不起那些混混垃圾，兩者之間談不上涇渭分明但也有著很大的不同之處。
沈攀邊聽著楊廣的供述邊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著，馬文化倒是聽得很認真，嘴角抿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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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楊廣自己說，他們並不知道付豪的身份和職業，也不在乎這兩點，反正都是給錢辦事，他們負責的就是付豪的安全。他們幾個師兄弟都是同一家搏擊訓練中心出來的，被付豪聘用有半年多的時間了，付豪給他們的薪水都很及時，沒用過拖欠，平時開支也很大方，所以幾個人才會在今天這種情況下還敢麻著膽子往上衝，其實也就是付豪錢給得足的原因。
他們是一個多月前跟著付豪來的滇省，是從內地過來的，來了之後就住在市局對面那一家酒店，一直都住在裡面。幾乎每天付豪都會出門辦事，都是在明倫市內，從來沒有出過明倫市區的範圍。
付豪辦事的地點不拘，有時候會大上午的去夜店酒吧，有時候會去寫字樓，多數都是這兩個地方。不過每次付豪都會讓他們等在門外或者樓下，所以他們既不知道付豪去找了誰，也不知道付豪究竟和別人談了什麼生意。
“我們知道的真的就是這些，說白了，我們連付豪這個名字真假都搞不清楚，要不是看他平時大方我們肯定也早就要問個明白。今天我們真的不知道他是警察… …”楊廣下巴抬了抬指向沈攀，馬文化對他的辯解冷冷一笑沒有評價，只是讓他繼續往下說：“的確，那位警官他亮了一個警官證，可他氣勢洶洶的拎著警棍就衝了上來，誰知道他是真警察還是假警察呢，我們拿人家的錢吃人家的飯當然就要負責人家的安全，我沒說錯吧，警官？”
沈攀沒吭聲，這不合適他自己說話，馬文化眉毛一豎，眼神凌厲得好似要放出電光，直到看到楊廣彆扭的偏過頭去，馬文化這才哼了一聲，訓斥道：“這就是你們膽大包天到開著路虎用超過六十碼的速度對著一名警察撞過去的理由！呵呵，你難道就沒想一想萬一他是真警察呢？”
看著楊廣還想狡辯，馬文化抬手往下一按，不屑的說道：“行了，你不用說了。有什麼話咱們回刑偵總隊慢慢討論，我個人認為你還沒有完全說實話，嗯，我給你一個機會。”馬文化從自己的手包裡拿出一支筆一張紙遞到楊廣面前：“你把付豪去過的所有地方，打過交道的所有人員全部寫出來，現在就寫。我警告你，別認為世界上就你是聰明人，一旦我們發現你寫的有錯誤和遺漏，你就老老實實的去監獄吧，呃，或者我們可以聯絡一下把你轉送到西疆的監獄，那裡靠近沙漠，更適合你們的勞動改造。”
監獄這種在某些情況下是可以相互轉運的，重刑犯大多會從全國各地轉運到西疆的沙漠深處的監獄，還有就是警方內部的協調和監獄管理局相互之間的協調。總之，滇省省廳要轉運幾名犯人去西疆監獄沒有絲毫難度，這就難怪楊廣一聽之下頓時是臉色鉅變。
對於西疆監獄國內各個城市混跡於犯罪地帶的嫌疑人少有沒有聽說過的，在越傳越讓人恐懼的謠傳中，能活著從西疆監獄走出來的幾乎沒有幾個。沈攀和馬文化自己當然是知道實情，但他們肯定不會給楊廣解釋得那麼清楚明白，嚇他一嚇不是更好？說不定這傢伙一嚇之後就吐露出更多的與付豪有關的情況呢？
馬文化是坐在病床面前，沈攀站在他身後，專注的看著楊廣苦著臉低頭在紙上刷刷的寫著，馬文化自然也就看不見沈攀眼中閃過的那一道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