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攀抬頭看去，古衛國嘴裡大呼小叫的“小玉兒”是一個七尺彪汗，光頭，胳膊上有紋身，一件繃得胸大肌高高鼓起外凸的緊身體恤，下面是一條練功褲，腳上赤足套著一雙拖鞋正“啪嗒啪嗒”的從茶館門口經過。
看得出那小玉兒很有些不情願，可有擋不住古衛國那瞪氣得雙眼，只能是很不心甘的跨過門檻往裡面挪動磨蹭著過來：“古叔，人家都快三十的人了，你怎麼還叫人家小時候的綽號啊，給你講了多少遍了。”說著，小玉兒很不好意思的瞅了沈攀一眼，他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趕緊岔開了話題：“古叔，你這是和朋友喝茶呢？”
“你這混小子，小時候還在老子頭上撒尿來著，喊你綽號怎麼了，還不樂意，小心老子收拾你啊。”古衛國翻了個白眼，牢騷了幾句，旋即扭頭向沈攀介紹道：“這是陳小魚，鯉魚的魚，從小大夥兒都叫他小玉兒，這不叫習慣了一時間難得改掉不是。”
陳小魚也是在古衛國老房子那條街上長大的，這小子從小就不好讀書，只喜歡拳腳棍棒，還不到十八歲就是那附近幾條街上的小霸王。古衛國叫他過來的目的就一個，讓他詳細的說明了一番那幾條街上小混混們的情況，順便古衛國還問他道：“小玉兒，以前我老房子裡死了那個租客你認識不，好像也在和街上黑皮幾個廝混呢？”
“不認識。”陳小魚搖搖頭，他認識的都是十來年以前的混混們，別看現在他滿臉橫肉胳膊紋身，其實陳小魚現在是湟源市裡一家跆拳道館的教練，早就改邪歸正了：“現在我是真不熟悉，古叔，你是知道的，我很久沒在外面瞎混了。如果你真的要瞭解這方面的情況，要不我幫你打聽打聽，等有訊息了再通知你，好不好？”
雖然古衛國沒介紹沈攀的身份，但陳小魚看似粗魯實則心非常細，他早就看出沈攀身份不一般，所以很乾脆的就答應幫忙，也算是留條線試試能不能搭上這個坐著就腰身挺拔得像松樹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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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古衛國又看了看沈攀，沈攀微笑著搖搖頭。真要調查街面上幾個混混警方有的是手段，而且何明明不是已經透過自己的關係去詢問了嘛，沒必要欠人人情：“算了，我再看看其他地方吧，老古，這件事謝謝你了。你哪裡還有？”沈攀欲言又止，陳小魚很機靈的往後退了一步，心裡嘆了口氣，臉上倒是笑嘻嘻的說道：“那古叔，我就先走了，跆拳道館裡面還有事等著我，你們慢慢聊。”
看著陳小魚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茶館門外，古衛國“嘖嘖”幾聲，感嘆道：“你看看，這不就是現成的例子，浪子回頭金不換吶，幾年前這小子還是人見人厭，現在人家都結了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張鑫，嘖嘖，你說原本多老實一個孩子，怎麼就，唉… …”
老頭感慨完了，又搖了搖頭，說道：“後來我就不清楚了，我看著那孩子走上邪路心裡那個生氣，也就沒再去老房子那邊。”古衛國只是想著等房租到期就把張鑫趕出去，哪裡還會再有一點半點的心思要去幫助他找工作喲。
這？沈攀愣住了，古衛國爆的料怎麼就半截？說實話，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就算張鑫和街上的混混們攪和在一起又怎麼樣，如果是施永過失殺人他一樣要承擔責任。
法律就是法律，來不得半點虛假，也並不會因為你殺的人是眾所周知的壞人就不需要擔責，法律面前沒有任何的個人英雄主義。
從茶館出來，沈攀沒再打車，來了湟源一段時間，幾條大道他還是弄清楚了，不會出現迷路這些搞笑的狀況。穿行在人群中著，沈攀思索著，他心裡不斷冒出更多的疑惑：張鑫既然都決定去瞎混，為什麼又要去施永家做護理，莫非他是良心發現要走上正道？還是說他有其他目的？
可是，沈攀心裡否決了這個很奇特的想法。刑偵大隊調查過，施永和張鑫以前沒有任何來往，兩人之間唯獨就只有王健康這一個交集點，而王超和王健康父子倆也與施永沒有私下往來，他們純粹是利用施永的身份和名頭罷了。
回到辦公室，何明明已經坐在那裡大口的喝茶，這傢伙氣都還沒有喘得勻淨，看到沈攀進來就忍不住指著桌子上的記錄本，炫耀的說道：“沈哥，王超和王健康交待的幾個人除了有兩個已經進了監獄，其他來了我都抓了回來了，一共四個人，全部在審訊室，名單在桌子上。嘿嘿，我沒找轄區派出所幫忙，自己一個人辦的哦。”
何明明說完就緊緊地盯著沈攀，做好了等待來自沈攀的讚揚的架勢。沈攀也沒讓他失望，笑著點點頭，一手拿起記錄本翻開看著，一邊表揚道：“不錯，很不錯。不過呢，下一次我希望你還是學會和轄區派出所合作，該你的功勞跑不掉的，咱們警察是一個講究團隊協作的地方，你想要快一點融入到隊裡，就一定要學會合作。”
每每看到何明明一個人衝鋒陷陣，沈攀就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當年初入商山刑偵大隊的時候。何明明的衝勁不錯，腦子也靈活，他不吝嗇多一些點撥以幫助這傢伙迅速的成長起來，成為湟源市刑偵大隊的一根樑柱。
看了名單，沈攀又問了問隊裡的情況，何明明雖然是菜鳥，但訊息很靈通。他搖搖頭，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說道：“他們還在挖掘那幾具屍體呢，估計要很晚才會回來，咱們不用管他們，到時間自己下班就是了。”
無語的微笑著，沈攀合攏本子，招了招手，他決定給這小子一個機會：“走吧，咱們先審一審你帶回來的這幾個人。嗯，這樣好了，今天由你來問，我記錄，怎麼樣？”
“真的！”何明明一下跳了起來，他自從進隊就被教訓著每天跟著老隊員屁股後面打轉，從來沒有過獨立操作的機會，這個從天而降的大大的餡餅好懸沒把他砸暈了頭。他激動的拉住沈攀的手，一個勁的搖晃著：“沈哥，謝謝你，謝謝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一定不會，我保證！”
“得了，別再保證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就知道了。”沈攀被何明明逗得大笑起來，他忍不住用力在這小子肩頭拍了一巴掌，推了推他，笑罵道：“別賣乖了，走吧，讓我看看你在學校學的審訊成績怎麼樣啊。”
審訊室看似每一間是單獨的，但在外面有一堵通透的單面玻璃牆走廊。在走廊上徘徊了一個來回，何明明撓頭了：“沈哥，你說從哪一個開始好呢？”何明明肯定不願意自己的第一戰就失敗，他想要找一個相對來說容易突破的口子，可看過來看過去裡面四個人都是橫眉豎眼的不好對付的模樣，他為難了。
沈攀靠著牆抽著煙也不回答，沈攀就沒準備回答。無論何明明想法如何，多人審訊要找一個容易的突破口這種做法是正確的，只是能不能找到就要看審訊人員自己的本事了。這關係到行為分析學和心理學的範疇，警校授課這是重點，沈攀沒說錯，現在就是要看何明明能不能把警校學到的東西用起來的時候了！
看到沈攀沒理睬自己，何明明自然明白這是對自己的考驗。他苦笑一聲，做了個深呼吸，雙手使勁的搓了搓臉，放慢腳步又沿著走廊細細的觀察著每一間審訊室裡的嫌疑人。
嗯，這個很冷靜，面無表情，城府很深，估計不容易問出實話，換一個目標吧，何明明心裡嘀咕著，腳步移到了下一間審訊室的玻璃牆外面… …這個年齡太小，還沒有十八歲，在外面估計也是炮灰打手的型別，不會知道太多，再換一個… …嗯，這個好像還不錯啊，二十七八歲，正是成家立業的時候，這個年齡說實在的去做混混都要被嫌棄太老。瞧瞧，眉頭皺得被我的還緊，心事重重，是緊張還是擔心？得，就是他了，下一個都不看了！
“沈哥，就這個，等等啊，我看看本子。”何明明在第三間審訊室門外停了下來，他翻開手裡的本子看了一眼，對沈攀說道：“這傢伙叫萬衝，衝鋒的衝，以前的老混混，現在還在租房子住，沒老婆沒孩子，你覺得怎麼樣，沈哥，就拿他開刀了？”何明明終是覺得心裡沒有多少底，忍不住又“嘿嘿”訕笑著問起了沈攀。
“行，就他吧。”看著何明明求饒的眼神，沈攀笑著搖搖頭，也不忍再折磨這小子：“好吧，就他了。我再說一遍，你問，我記錄，進去就別再看我了，那不然你還沒有問出人家什麼東西，人家就把你的底看穿了，懂了嗎？”
何明明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堅毅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推開門率先走進了這一間審訊室。聽到開門聲，萬衝眉頭愈發的鎖的緊了，他抬眼看著進來的兩個年輕警察，心中驚疑不定，到現在為主，萬衝都還沒有鬧明白警察為什麼會突然把自己抓進來，而且抓的還不止他一個人。被押解到審訊室的過程中，萬衝就看到了團隊裡其他幾號人被萎縮銬在其他的審訊室，難道是警方嚴打，萬衝有些害怕，他知道嚴打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