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攀走進茶樓包廂的時候，陳雨欣正在包廂裡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看到沈攀手裡的帆布包，陳雨欣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指著那個袋子半天沒能說句囫圇話：“那，那個，是，是，你，你？”
怪不得陳雨欣激動，商山市禁毒大隊自成立以來還從來沒有收繳過如此分量的毒品。嗯，從年頭算到年尾的繳獲毒品的總量加起來大概比這個多，可要說起一次性的收繳毒品規模，陳雨欣加入禁毒大隊時間也不短了，還真是首次見到。
“這就是今天的交易數量，你們隊裡應該有檢驗裝置，你拿回去做個化驗。對了，告訴高論哲，這裡價值五萬五，是我私人墊付的，你們必須補給我。”說完，沈攀又覺得有些不放心，乾脆摸出手機給高論哲打了個電話重述了一遍錢的事情。
電話裡高論哲聽到沈攀說的情況也激動了，沒等沈攀說完他就匆匆來了句“我馬上過來，你和小陳在包廂裡等著我”就掛了電話。
“不用帶回去，旁邊包廂就有初步的檢驗裝置，這個點物質很齊全的。”等沈攀掛了電話回過頭來，陳雨欣又給了他一個權且算是好消息的訊息。說著，陳雨欣就小心翼翼的捧起一塊白色長方體努努嘴：“沈攀，你幫我開下門，我去做個檢驗。”
這讓沈攀吃驚了，這女人還是全能啊，居然還會檢驗這一套技術。這是他想多了，毒品的初步檢驗禁毒大隊幾乎人人都能上手，這是最基本的一種技能，總不能你在某個地方發現有疑似毒品的東西還得等到技術人員趕到並帶回隊裡做了化驗才能確定吧，那大夥兒還工作不工作了，也太耽誤偵破案件的時間不是。
也不知道高論哲究竟在什麼地方，陳雨欣的化驗還沒有做完他就敲開包廂門進來了。進來之後高大隊長沒著急說什麼，而是很耐心的站在一旁等著陳雨欣手裡忙完才焦急的問道：“小陳，是什麼結果？”
“高隊來了啊。”陳雨欣抬頭就看到隊長站在自己面前還是有些吃驚，不過她很快收斂了那份震驚，點頭回答道：“這批貨濃度很高，和咱們發現的呃城南那個販毒團伙流出來的貨純度上沒有多少區別，懷疑為同一批次的毒品。”
“那就好，那就好。”高論哲老懷大慰，笑眯眯的不停的點著頭，他轉身用力地呃拍了拍沈攀的肩膀，讚揚道：“小沈不錯，很不錯，才一天時間就揪住了那些混賬的尾巴，很不錯，很厲害。”
這算啥呀，沈攀心裡略略有點不滿意，他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尷尬。自己需要的不是這種口頭上的表彰。話說你高論哲堂堂商山市局禁毒大隊的隊長，能不能來點乾貨咱們談一談那五萬五的事情。
要知道周珊還在菜市場裡面等著他下去，雖然沈攀知道禁毒大隊不可能賴掉他那五萬五千塊的款子，可早點落實了心裡踏實啊。想到周珊，沈攀鼓起了勇氣，儘管他知道現在並不是談錢的好時機：“那啥，高隊，那錢是我墊付的，家裡就那麼點錢被我全部拿光了，你看你們隊裡是不是抓緊把那筆錢給我了賬，免得我老婆和我吵架。”
“哎喲，我說你這個小沈啊，你著什麼急呢。”在沈攀向來，高論哲就算不馬上掏錢給他補上，總也要表個態安慰安慰他吧。但是讓沈攀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高論哲皺起眉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氣有些不耐煩的訓斥道：“你別總是記掛著你那點錢，那點錢能有這個大案子重要嗎？這是為什麼整個商山市人命的幸福安寧的生活嘛… …”
高論哲的態度和第一次見到沈攀的時候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訓責了沈攀一大通之後，沈攀算是明白了。高論哲的言下之意是目前禁毒大隊經費緊張已經遠遠地的超出了本年度的預算，估計從現在到年底，除了特殊情況，局裡大概是不會再給禁毒大隊撥下來其他經費了。
所以嘛，沈攀這個錢眼下高論哲給出了兩種解決方案：要麼沈攀就等到城南這個案子順利完結抓到人收繳到毒品，省廳的獎勵下來禁毒大隊補償給他。高論哲也說了，涉及到這麼大數量的毒品案，只要案子破獲完美，省廳一定是會給獎勵的，搞不好部裡都會有獎勵。
其次就是高論哲現在向局裡打報告申請破案經費，至於能批得下多少那就是未知數了，運氣好也許可以夠禁毒大隊支付給沈攀墊付的那筆錢，運氣不好說不定也就一兩萬塊錢，所以還是得等到案子破了獎金到手高論哲才最有把握。
沈攀一時氣結，他心中那個鬱悶簡直沒話說。這是活生生的給自己下了個套，而自己還忙不迭的把脖子鑽過去還協助他們勒緊繩子。自己得有多蠢才會幹這些事，沈攀氣得面部肌肉都一個勁的在哆嗦，陳雨欣也低著頭脖子漲得通紅沒好意思說話。
女禁毒警察還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自己這邊做事太不地道，說起來大家還都是一個局裡的警察，人家沈攀盡心盡力的幫助自己這邊，可看看自己這邊的做派？嘖嘖… …陳雨欣悄悄地抬頭瞟了一眼沈攀又飛快的垂下腦袋，她實在是覺得丟臉吶。
只有高論哲還大大咧咧的一隻手搭在沈攀肩膀上，無視著沈攀氣惱的神情喋喋不休，一副道理都在他這邊的大模大樣的樣子，這讓陳雨欣更加的羞愧難當。
得，沈攀實在是聽不下去高論哲的滿口大道理，這是你高論哲分文沒花所以可以口吐蓮花，要是你高論哲拿這筆錢出來恐怕現在就不是這副模樣了吧，沈攀心裡很清楚。他極為不耐的推開高論哲擱在自己肩頭的那只肥實的手掌，走到屋角摸出手機撥通了周珊的電話：“老婆，有個事情我必須給你說一下，有關錢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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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一說，周珊勃然大怒，女孩好懸沒氣得差點把自己拎在手裡的菜蛋一氣之下砸在地上。周珊抬眼左右一掃，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氣沖沖的在電話裡說道：“你傻啊，他們明顯在要挾你，用你的錢要挾你。告訴他們，你不幹了，他們愛找誰找誰去，你立即給陳隊和李隊打電話，這是他們攬的事，他們有責任幫你追款的。咱們家就那點錢，公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拖你個半年一年幾年的，你都沒話說，不趁著現在案子的線索還在你手裡把錢要回來，拖下去，等到案子辦完你朝鬼要錢去啊，那個時候你就只有哭鼻子了我，沈攀。”
包廂就那麼大，高論哲和陳雨欣都是精明人，沈攀只是默默地聽著，偶爾“嗯、嗯”應答一聲，他知道如果他這邊說點什麼的話，憑著高論哲和陳雨欣那腦瓜子立即就會知道他在想什麼，沈攀至少現在不會傻到什麼都擺到明面上來。
老婆說得沒錯，沈攀深覺周珊的話很有道理。和周珊通話完畢，沈攀側了側手機避開高論哲和陳雨欣的視線，又依次撥通了李振鐵和陳倩的電話。這一次沈攀就非常注意，他並沒有在電話裡稱呼對方的姓名，打通之後就一個“我是沈攀，現在有這麼一個事情我給你說一下…． …”
李振鐵和陳倩的態度都差不多，先是表示驚訝，然後是遺憾，最後是勸阻沈攀別丟下案子，兩人都說會找時間和高論哲溝通，爭取讓他先把沈攀的錢給了。可沈攀心裡亮堂堂的，他們說的是爭取，也就是說結果未知，向左向右有兩種可能性。
只是看高論哲的態度，沈攀大抵是清楚結果最終會是什麼。打完這三個電話，沈攀想了想，正視著高論哲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高隊，對不起了，我幫不上你們的忙。嗯，我墊付的錢希望你們儘快還給我，我不是有錢人，沒那麼多的閒錢拿來玩。這樣吧，每天上午下午我都去禁毒大隊找你問問情況，反正都在局裡也不用的地方浪費電話費了，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沈攀語氣溫和，語調輕柔，可高論哲和陳雨欣卻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再看到沈攀交代完畢後毫不猶豫的就往門口走去，兩人慌了神。
對視了一眼，陳雨欣上前一步拉住沈攀的衣角，高論哲一個大步堵住了門，兩人異口同聲的喊道：“沈攀，有話好說，別生氣嘛。”
沈攀當然生氣了，這種事都不生氣才奇怪呢。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高論哲的笑臉，視線收回掃到了抓住自己衣角的陳雨欣，女禁毒警察畢竟面淺，訕訕一笑那只手就縮了回去，可高論哲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小沈，你這一走案子辦不下去你那錢就更收不回去了，對吧？咱們有事好商量，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私人還有點錢，我先給你兩萬，然後儘量向局裡多申請點經費，爭取早日把你的錢湊夠了你也沒有心理負擔。”高論哲的話有軟有硬，不過他這個話倒是讓沈攀更加清醒的認識到周珊之前說的那個話很有道理了“他們就是在用你的錢要挾你，要你沒法後退。”
按照周珊的意思，沈攀此刻就是應該態度堅決的往外走，至於說那個錢，大不了每天跑十趟去禁毒大隊要賬，都在局裡，大家都得要臉面，去得多了，鬧得人盡皆知的時候禁毒大隊總該還錢。可沈攀不這樣想，他靈機一動卻是有了一個不一樣的想法：“先還給我三萬，剩下兩萬五你們的經費下來就給。”
“行，行，沒問題，三萬就三萬。”高論哲一口就答應下來，只要沈攀不離開還在這個案子裡他就安心了。從沈攀這兩天的表現來看這小夥子辦案的確是精明到極點，禁毒大隊一直撕不開口子的交到他手裡短短幾十個小時就和城南那個神秘的販毒團伙沾了邊你，這連他都不得不佩服沈攀的刑偵技能。
“小陳，這是我的銀行卡，銀聯的，隨便哪個銀行都行，你去櫃檯上取三萬現金過來。”既然答應了沈攀，高論哲倒也灑脫，立即就從兜裡摸出皮夾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陳雨欣，取錢這種事當然是小兵兵去跑腿了，他還得留在這裡再和沈攀溝通溝通。
高論哲知道，雖然他先退還了沈攀三萬，但這小夥子明顯心裡還有些發堵，這就需要他安撫安撫，否則案子拖下去最後販毒團伙的毒品大量流進商山的地下世界挨板子的可是他這個禁毒大隊的隊長。
陳雨欣去取錢了，這邊高論哲繼續開始了有大道理激勵沈攀的做法。有了周珊的預防針打在前面，加上高論哲自己剛才表現並不怎麼讓沈攀滿意，這會兒他想一時間給沈攀洗腦就很不容易了。
不過沈攀很懂事，心裡明明白白是一回事，表面的表現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包廂裡只看到高論哲說個不停而沈攀點頭不止，雙方配合相當默契，高論哲心中那個高興啊，成績感迅速的點了個滿級。
陳雨欣速度很快，他們禁毒大隊有專門的合作銀行，畢竟禁毒大隊涉及到的案子裡毒資的現金流和存款不少，禁毒大隊與銀行打交道的時候也就很多，陳雨欣取錢一點都不困難，甚至都不需要亮出證件找人，直接在大廳櫃檯上就辦好了。
等她回到茶樓把錢遞給高論哲，高論哲正開心著，所以連過手都沒有就大手一揮：“給沈攀吧。沈攀你點點，這是三萬。”
的確，銀行的捆鈔紙條都還原封不動。高論哲以為沈攀會滿心感激的把錢收進包裡，可這傢伙卻是極有耐心的撕開捆鈔紙條一張一張的清點起來。其實沈攀的想法很簡單，鑑於高論哲的合作態度的微妙變化，關係到錢的事情嘛自然還是當面點清的好，沒看銀行都有“當面點清，過後不認”的規矩不是。
數好錢，小心的裝進包裡，沈攀告辭高論哲和陳雨欣離開。在菜市場找到周珊之後，女孩聽他得意洋洋的說完整件事的經過又看他拉開挎包來炫耀的模樣，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一指頭點在沈攀的額頭上，教訓他道：“你呀你，就拿回來一半的錢還值得驕傲？要我說你還是趕緊的想想其他辦法爭取早點把另一半的錢收回來吧。對了，案子你打算怎麼辦？是管還是不管？要我說最好是別管了，老老實實的呆在刑偵大隊的辦公室吧，這就不是你擅長的領域，你說你得勁個什麼啊！”
“這，老婆，中途撒手總是不那麼好吧。要不咱們還是繼續跟下去，抓緊時間把這個案子弄完高論哲不就找不到理由推延咱們的錢了，好不好，老婆？”沈攀腆著臉一把摟住周珊，湊近女孩耳邊喊得異常的親熱，那熱氣騰騰的男人氣息讓周珊頓時有些迷離，還真就迷迷糊糊的就答應了沈攀的“無理”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