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等到明天了，之所以把你們三個叫過來是有原因的，所以你們今晚只能辛苦一下加個班。特別是沈攀和周珊，我知道你們準備結婚事情多，希望你們能克服一下，弄完這個案子我給你們補假。”陳倩搖搖頭，女刑偵隊長也滿臉無奈。
幾個小時之前，派出所搞清楚死者身份之後上門通知並瞭解情況的時候，死者的父母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很正常，不哭才讓人驚奇，問題在於哭過之後老兩口就來了市局要求領回女兒的屍體，要知道那個時候法醫的屍檢報告都還沒有出爐。
兩個老人的理由很充分，既然派出所說了是自殺，那麼他們拒絕市局對女兒的屍體解剖，要領回女兒的屍體去火化不是正當要求嗎？可那個時候法醫已經發現了疑點，正在做進一步的屍檢，刑偵大隊沒辦法，陳倩只得委託李振鐵出面協調。
前任隊長對這一套流程相當熟悉，經驗也比刑偵大隊任何一個人都豐富，在他的勸說開導並不得不適度的透露一些案情的情況下，李霞的父母終於接受了現實：這個案子已經進入了刑偵程式，在案情沒查明之前沒有任何人有權力帶走李霞的屍體，自然也就包括了李霞的親屬在內。
“但是，兩位老人沒有回家，他們在市局的接待室呆著，說是要等待結果出來，很多人去勸了都沒用。”陳倩單手扶額，李振鐵第二次出馬的效果沒有第一次好，前隊長甚至號召大家夥給兩位老人捐款，可兩位老人拒絕了他的好意，然後用非常樸實的語言告訴他：“那是我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我們一定要等待你們警察把兇手抓住。沒事，我們不需要回家，反正女兒已經不在了，回去也沒用。我們不會影響你們工作，你們忙你們的，我們就坐在這裡，坐累了打個瞌睡就行了，我們自己帶著有吃的，不麻煩你們，也不需要用你們的錢。”
話說到這個程度李振鐵也一時詞窮，總不能說兩位老人阻擾公務把他們關進看守所吧，李振鐵自認沒有這個本事。
所以，到現在，李振鐵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他現在時間多事情少，乾脆就坐在接待室陪著兩位老人，時不時的給兩位老人倒倒水，遞上一支煙什麼的。不陪著沒法子啊，萬一兩位老人在接待室出點什麼問題，這口黑鍋就大了，市局都背不起，網上也非得鬧翻天不可。
“為了讓你們的老隊長早點解脫，所以大家晚上努努力，爭取找出兇手的線索，可以讓李霞的爸媽能夠回家。”陳倩的總結陳詞做得很好，既不浮誇也不敷衍了事，謝秦、沈攀和周珊三個人同時點頭答應下來。
回到大辦公室開啟電腦，李霞的相關資訊陳倩已經發到了每個人的辦公平臺。沈攀開啟仔細的看了起來，現在還不是商量的時機，至少要等對基本情況心中有數才談得上合議下一步行動的時候。
戶籍資料沈攀一晃而過，這個先前就介紹過了，沈攀的視線重心在於看看李霞還有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嗯，事實證明李霞就是家裡的獨女，也就難怪兩位老人會那麼的悲痛欲絕了，就這一個心肝寶貝女兒啊，白髮人送黑髮人歷來都是生命歷程中最讓人悲傷的一幕。
接下來沈攀研究的是李霞的工作單位，瑞得廣告公司，這是商山市比較有名氣的一家廣告公司了，在市裡人脈不小，沈攀在街頭的好些個黃金位置都看到過這家公司的名字，還有點印象。
根據內網調出來的資料顯示，瑞得廣告公司成立於五年前，李霞也是在那一年大學畢業。公司地址就在毗鄰鐘樓街的黃河路上的一棟商務樓裡，距離李霞的死亡現場直線距離不到一百米，嗯，差不多背靠背的格局吧。
看到這裡，沈攀心裡一動，他發現有個很巧妙的情況：李霞的家就在鐘樓街。或許，當初和大學同學一起創業的時候，李霞就是考慮到黃河路離家近，又是在市中心，所以才會選擇黃河路作為公司的辦公地點，他猜測著。
在小本本上寫下心中的疑惑，又想了一會兒，沈攀抬頭朝謝秦問道：“謝姐，鐘樓現在是景區了，對吧，你進去過沒有？”
“還沒有，接到陳隊通知就來了局裡，現場還沒有去看過，現在是派出所在那邊看守現場。”謝秦明白沈攀的用意，他是想要去現場看看。考慮了一下，謝秦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要不你和周珊去現場，基本資料路上可以看，我待會兒去給李霞的父母做個筆錄，看看李霞有沒有什麼仇人是他們知道的。”
事到如今，想要不揭開兩位老人心口的傷疤是不可能了，有些情況必須找他們瞭解，這是無法迴避的，無論是謝秦還是兩位老人都不能迴避。
“好的。”沈攀答應一聲，把調出來的資料複製進手機，招呼了周珊一聲，兩人揹著挎包起身就往外走。
車上，看完沈攀手機裡裝載的內容之後周珊說話了，女孩顯然是斟酌了許久：“沈攀，我認為情殺的可能性大一些。城市白領，男性要說涉入到仇殺的漩渦我還能理解，要說一個做廣告的白領女性被仇殺，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大可能。”
沈攀也是這樣認為，但現在連現場都沒有看過，他也不敢斷言：“你說得有道理，要把一具昏迷的人體弄上鐘樓很需要耗費一些力氣，兇手是男性的可能佔了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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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周珊也點點頭，鐘樓那麼高，就算是她要揹著彭小木去爬樓恐怕都夠嗆，就算能背上去也要累成一條死狗。可外面的社會上又有幾個女人會像她那樣大強度的訓練和鍛鍊呢，估計沒有吧，周珊抿了抿嘴。
現場還維持得不錯，派出所牽了一盞雪亮的射燈過來把鐘樓下方照射得如同白晝。電是從旁邊一家快餐店接過來的，沈攀停好車走過來第一眼就看到地上那條拇指粗細的電纜線，他不由得點點頭，鐘樓派出所能力很強啊，比許多的派出所在應對命案上措施更豐富靈活。
撩起警戒線鑽進去，沈攀和周珊來到鐘樓最下方大門外一個閒坐的警察面前。也是他們動作麻利，其實那個警察已經準備起身，命案現場怎麼會讓人隨意進出呢，再說鐘樓又不是酒店賓館，夜晚不會對外營業的。
“你好，我們是市局刑偵大隊的。”沈攀遞過去證件，全市的警察好幾千號人，他哪裡能全部認識。那嘴唇上才短短絨毛的小警察站得筆直顯得很緊張的都沒敢去接沈攀的警官證，他目視前方聲調提高就像在給領導匯報工作似的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報告，我是鐘樓派出所警察張鐵，我… …”
“沒事，沒事。別緊張，咱們慢慢聊，來，坐吧。”沈攀笑了起來，周珊也笑彎了腰，這讓他們想起當初才從警校踏進刑偵大隊的時候，嗯，和這小警察的表現差不多，也沒好到哪裡去。
沈攀打斷了張鐵嚴肅的彙報模式，雙手按在小警察的肩膀上把他按下坐在那張一看就是在附近哪家小飯館借的長木凳：“就你一個人嗎，你們派出所其他沒有派人過來了？”
這是一句開場白而已，可小警察張鐵卻被嚇得不輕。到這會兒他都還沒搞明白沈攀的身份，那哥硬殼證件上的國徽他自然是看見的，可警官證都是那模樣，他自己兜裡也有一本，說心裡話，之前迷迷糊糊的有點瞌睡，張鐵只聽請“市局”兩個字，這不會是局裡領導過來檢查吧，小夥子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
“報告，所裡一共派了三個人，我們輪流對周邊進行巡邏，現在是他們去巡邏，我留守現場以防不相干的人員闖入到命案現場。”人一緊張，張鐵“刷”的一下又站了起來，筆挺的杵立在沈攀和周珊面前，雙眼平視前方，除了胸膛起伏頻率有些快，呼吸更是“嚯嚯”作響。
“哎喲，沈攀，你走開，別嚇著人家呢。”周珊忍不住了，她笑著推了沈攀一把擠上前來：“張鐵是吧，我們是市局刑偵大隊的，過來現場勘察，你別緊張，配合我們就行了，我們可不是來檢查工作的喲。”
搞清楚誤會張鐵提到喉嚨邊的那顆心總算是可以回到原位了，他尷尬的抓著頭皮笑了笑。所裡的確是安排了三個人在現場執勤，可那兩位都是老警察，其中一個明年初就要到點退休了，哪裡肯老老實實的坐在鐘樓下吹風呢。於是，兩個老警察就把全部的責任堆到了張鐵頭上，張鐵資歷最淺不是，他們二位找了個地方吃宵夜去了，和巡邏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這和刑偵大隊的業務無關，稍稍的瞭解了一下情況，在得知並沒有外人莽撞或者有意的進入現場沈攀就放了心。至於說派出所那邊，那是人家派出所所長的權力範圍，他管不了，也不是他和周珊應該去過問的。
和張鐵聊了聊才知道，原來派出所報上來的李霞的身份就是這個小夥子查出來的，他在鐘樓街走訪了一上午，最後是透過幾個買菜的中年婦女辨識死者的面部照片認出了這個小時候像個野小子一樣在鐘樓街摸爬滾打的女孩。
“她十來歲就搬出了鐘樓街，我也是看著眉毛眼睛還像小時候的模樣才敢猜的。你們看這張照片上，眉毛眼睛是不是和她爸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嘛？”一個身材豐滿的婦女指點著照片對另外兩個同伴嘟囔著，她的兩個同伴也驚詫的點著頭，同時也有些傷感。
都是曾經的鄰居嘛，張鐵很理解她們的心情，但這不是敘舊回憶的時候，小警察插嘴問道：“幾位阿姨，那李霞他們是搬到哪裡去了呢？”明明派出所戶籍上的資料顯示李霞一家的戶口到現在都還在鐘樓街，現實卻是李霞十歲左右就搬了家，呵呵，十七年的光陰吶，張鐵不由得升起濃濃的好奇之心。
“哦，聽說是搬到黃河路那邊，具體就不清楚了，我們也是聽別人講的。”小警察的追問讓幾個中年婦女有些不安，她們也有著自己的小市民的聰明勁，不希望自己捲入到一起跳樓案件中。中年婦女們交換了一個眼色，嘻嘻哈哈的談論起了今天的菜價昨天的肉價岔開了話題，張鐵被嗆得半天插不上話，只能是黯然離開。
“大致就是這樣，不過我給黃河路那邊派出所轄區去過電話，他們那邊的戶籍資訊裡面沒有李霞一家人的戶口。”這算不上什麼事，人走了戶口沒動很常見，張鐵自己也沒把這個當做大事，講給兩個刑警聽是因為他覺得沒必要隱瞞而已。
順便沈攀又找張鐵瞭解了鐘樓的現狀，然後他和周珊才知道，鐘樓早兩年就改造成了市裡有名的景點，現在鐘樓大半部分是免費開放，只要想去就可以去爬樓健身或者看風景。
但是最頂部兩層，也即是鐘樓的大鐘的齒輪以及運轉維護裝置那一塊是要買票才能進去，門票還不便宜，五十元一張。鐘樓頂部兩層每天的營業時間是早上八點到晚上十點，過了十點就要關門，張鐵聳聳肩，笑道：“其實遊客並不多，門票太貴，爬上去也就能看幾顆巨大的齒輪螺絲，沒啥意思。”
到目前為止，派出所這邊並不知道李霞是死於他殺，就連刑偵大隊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就是先前會議室裡面那幾位，張鐵還在奇怪為什麼刑偵大隊會對鐘樓感興趣，他懂得規矩，心裡好奇歸好奇，但並沒有開口發問。
“如果你們要上去的話我這裡有鑰匙。”看到沈攀遞給周珊詢問的眼神，張鐵很懂事的從兜裡摸出一串鑰匙遞給他們：“因為今天的案子嘛，所長讓景點拿了一套備用鑰匙。”說到這裡，張鐵不禁是佩服起自家所裡那平時看著不修邊幅的所長大人，這還真的叫有先見之明來著！
走吧，周珊轉著手中的鑰匙圈，不愧是老警察，多年養成的敏感沒丟吶，女孩覺得可以找個時間和鐘樓街轄區派出所的所長聊聊，不定還能增長一些知識。
鐘樓下面幾層是旋轉樓梯的設計，樓梯在樓的中間位置，很狹窄。假如不是牆上那依次安設的壁燈，這裡面和寺廟的塔樓差不多伸手不見五指。牆上還有很多壁畫，不過此時的沈攀和周珊都沒有遊玩的心情，兩人埋頭相互鼓勵著開著玩笑爬著樓。
到第七層，牆壁不見了，換成了六根呈六邊形位置安放的柱子，月色透進來的光芒倒是比樓下的壁燈還要明亮得多。
“上面就是所謂的景點了吧？”周珊雙手撐在欄杆上，徐徐的涼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女孩抬頭望了望雕花的天花板，這裡的樓梯已經從中間搬到了邊緣，影影綽綽的能看到樓頂的盡頭有一扇防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