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維維莫輕聲問道。
她想要一個答案，也想要趁這個機會讓艾利斯說出在菲瑞婭面前說不出的話。
艾利斯嘆息：“都說了因為我們不是情侶關係，這樣做不好！”
維維莫仰起頭，大聲問道：“不是情侶關係就不能接吻？但你跟那個菲瑞婭是怎麼回事？”
站在花園門口的菲瑞婭一動不動。
“她是我的未婚妻。”
維維莫強行扯出一個微笑，問出了關鍵問題。
“那只不過是被迫而已的吧？如果不是我們要求你回到糖果小隊的話，你也根本不會跟自己根本不喜歡的女人接吻，也不會跟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結婚吧？你對菲瑞婭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
艾利斯奇怪，維維莫怎麼突然間變了一副模樣了？
但縱然心中疑惑，可有些事情要說清楚，他也不想再說些謊話了，大家心裡都明白，菲瑞婭跟自己的關係只是那樣而已。
“我把她當朋友，或者說是妹妹一樣。我雖然不喜歡菲瑞婭，但跟她結婚也是為了幫她，我跟菲瑞婭之間不會產生愛情，那次接吻也只是形式上的接吻，不含半點感情。”
艾利斯說道，伸出手來推開維維莫，並按住了她的肩膀。
“可是你不一樣，我不想看到你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維維莫激動地問道：“為什麼……我跟你不會有任何結果？我就這麼不堪嗎？是因為我一事無成還是因為我的身份配不上你？”
她現在問出的問題跟菲瑞婭無關，只是她想要一個答案，她想知道為什麼艾利斯始終無法愛上她？她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只能撬動艾利斯一點心房，就像……艾利斯的心中已經住了一個人一樣。
艾利斯沉默了半天，最終也還是沒有回答。
樹下寒冷的陰影下，維維莫慘然一笑：“那麼，我能跟你再來最後一次接吻嗎？”
艾利斯沉默，好長時間過後開口說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維維莫悲傷地點頭，上前輕輕按住了艾利斯的胸膛。
艾利斯彎下腰。
這一次，艾利斯是主動，吻了上去。
然而剛吻上去，艾利斯便感受到了，嘴裡嘗到了鹹鹹的東西，他意識到那是淚。
這次他真的知道了，維維莫愛上了自己。
兩人輕觸嘴唇後分開，維維莫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同時，自己的感情也終於有了一個結束的句號。艾利斯從始至終跟自己的接吻的唯一動力就是讓她恢復記憶，支撐著動力的動力，是愧疚感。
艾利斯對她的感情可以忽略不計——因為他早就愛上了別人。早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
……
菲瑞婭轉身離開花園，臉上帶著微笑，直到現在她還記著嘴角要翹幾度，臉部肌肉要怎樣控制，以及眉眼要如何動才能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那麼虛假。
露比趕忙跟了上去，手中的水果在袋子中晃盪。
看著菲瑞婭大人的背影，露比忍不住心中的開心，這算是獲勝了吧？一來就看到了艾利斯劍聖拒絕維納斯的場景，菲瑞婭大人的結婚計劃也沒有受到影響，菲瑞婭大人現在應該也很開心吧？
露比趕了上去，在小跑的過程中，她追上去看到了菲瑞婭的側臉，一邊小跑著，露比一邊小聲喊著菲瑞婭的名字：“菲……瑞婭大人……？”
“什麼事？”
“……沒事。”
露比沉默一會兒後回答。
為什麼——
菲瑞婭大人哭了？
為什麼？為什麼控制不住？為什麼控制不住眼淚？為什麼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角，自己要讓嘴角上翹，結果嘴角不可抑制地向下，眼前也被淚水模糊眼睛，眉眼間也不能讓自己此刻根本不存在的笑容變得更加真實。
表情變得悲傷，心臟只有絞痛，無論怎麼做無論怎麼假裝，自己都已經回不去了，菲瑞婭已經無法保持萬年不變的微笑。
轉身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落淚，到現在已經淚流滿面，完全止不住。
連回應露比的聲音都在顫抖。
按理來說應該高興，因為艾利斯已經決定不再跟那個女人來往了，她也不用擔心結婚的計劃了，可她仍舊無法讓自己的情緒高漲起來。
“我把她當朋友，或者說是妹妹一樣。我雖然不喜歡菲瑞婭，但跟她結婚也是為了幫她，我跟菲瑞婭之間不會產生愛情，那次接吻也只是形式上的接吻，不含半點感情”
——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艾利斯正是這麼說的。
菲瑞婭捂著胸口按原路返回，學員們驚詫的視線紛紛打在她的臉上，菲瑞婭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從某個地方逃開。
自己的表情現在會是怎樣的呢？是在很狼狽地哭吧？
就這樣回去的話，肯定會被人猜測自己是不是跟艾利斯鬧矛盾了，這樣的話結婚計劃可能會受到影響，不行啊，最好還是停下來解釋幾句，編幾句謊話，然後囑咐他們不要說出去比較好。
可是不行。
菲瑞婭從原本的快步走變成了小跑，捂著嘴跑開了，留下的只有在空中的一連串止不住的淚珠。
國王還是說對了——“錯了，你不是為了阿爾瓦家族！你是為了艾利斯！”
直到現在，菲瑞婭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為了艾利斯。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以為自己沒有喜歡上艾利斯，但實際上，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喜歡上了艾利斯，那種感情就是喜歡嗎？從前的她就很喜歡跟在艾利斯身邊，這樣的話自己總能有一點安全感和依賴感，自己跟艾利斯接吻沒有任何感覺，只是因為自己已經習慣了艾利斯。
習慣了艾利斯的一顰一笑，習慣了艾利斯的一舉一動，習慣了艾利斯的每一次呼吸，習慣了艾利斯在身邊的每一秒鐘，也習慣了艾利斯的十年來身邊只有她一個女孩子。
自己表面上是為了阿爾瓦上位，實際上則是使用這個藉口讓自己能跟艾利斯結婚嗎？
父親當年去世的時候，是她上一次哭泣，那時候的她埋在了艾利斯的胸膛上哭，艾利斯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阿爾瓦家族還在你手上，你要振作起來讓阿爾瓦家族振興起來啊。”
所以那時候，她抬起了頭，強行止住了眼淚。
“艾利斯，我一定會做到的！”
——讓阿爾瓦家族振興，這是艾利斯告訴我的，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艾利斯失望。
原來從那時候她早就愛上艾利斯，愛了很久。
為什麼自己能在完全不確定珂蘭帝國要發兵的狀況下調查這麼久呢？因為這個猜測涉及到了艾利斯，並且是能讓她成為艾利斯妻子的最大的可能性，就算不正確也能讓她付出所有來佐證！
她愛上了艾利斯，也所以在聽到杜蕾報告的時候才會止不住難受，在聽到艾利斯對別的女人說對她沒有半點感情的時候會傷心，在轉身的瞬間看到維納斯跟艾利斯接吻的時候才會淚流不止。
痛徹心扉的感情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
……
“艾利斯，你看這朵花好看嗎？”
“都是秋天了，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而且這很不像你誒……算了，當我沒說，不過就算再好看的話也會在不久後就枯萎了，畢竟都深秋了。”
“什麼嘛！艾利斯，你這個變態一點都不懂情調誒！你這樣怎麼可以稱作是一個合格的變態呢？”
“不，都說了我不是變態啦，到底要我解釋幾遍？”
深秋的樹林中，一個少女在前方行走，一個少年在後面跟著，少女臉上帶著嫌惡的表情，而少年的臉上則全是無奈。
彌瑠娜看見少女隨手扔掉了花，口中輕聲嘀咕了一句“真無聊”後，少女腳步慢了下來，降速降到少年的身邊。少女向少年說道：“喂，你真的不是別有用心嗎？”
少年攤了攤手：“這個話題你都說了幾遍了啊，而且不要總是叫我‘喂’，這樣聽起來很失禮誒……彌瑠娜，等一下。”
少年停住，幻境中的少女也停下來。
“哈哈哈哈哈，真是少見呢！”少年伸手拿下少女頭上貼住的樹葉，“沒想到你這副模樣也挺可愛的嘛！”
“咦……囉、囉嗦！”
少女罵了一聲後偏過頭去又加快了腳步，不讓少年看見她的表情，但彌瑠娜能看見，那個少女的臉稍微紅了紅。少年看不見，但是她能看見。
“喂，等等我啦，你不是說要教我打獵的嗎？為什麼走了半天連一隻獵物都沒有打到啊？而且我一路上只看到你在玩鬧誒。”
“你很囉嗦誒，艾利茲！”
少女紅著臉轉身罵道。
……
“艾利茲，我出去一會兒，你不要在房間裡做一些奇怪的事哦。”
“什麼奇怪的事？喂，不要把我想象成一個變態！”
“你變態已經是事實了，我倒是很擔心等我回來之後，我的衣物或者被子上會沾上一些奇怪的不明液體就是了。總之如果我發現我的被子上有一滴口水的話我就要揍你了！”
“不明液體說的是口水嗎？！”
“啊？否則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
破舊的屋子中，少女歪頭輕輕疑惑，但少年訕笑起來：“算了，當我沒問。”
“總之我出去了哦。”
“好好好，我就先躺在你床上睡一會兒，之後等你回來就叫我起來，我躺回到地上。”
“……隨、隨便你！”
少女冷哼一聲，雙手抱胸便從屋子裡出去了。
彌瑠娜跟著穿過了屋子的門，星空下，少女的目光並沒有注視在美輪美奐的星空上，反而眼神複雜地看著屋子，彷彿她的目光可以穿透屋子的牆壁而看到裡面的少年。
但終究是不能的。少女捂著胸口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後，紅著臉坐到了院子內的一塊大石頭上，抬頭看向了星空。
過了好長時間，彌瑠娜沉默地看著一切，什麼話也沒說，就算說了少女也聽不見。
“爸爸媽媽，這個艾利茲是你們派來給我的嗎？他在我這裡住了好久了，我都有點習慣了，我都不知道如果他離開我身邊我該怎麼辦了啊。”
半天後憋出來的僅有這樣一句話。
少女神情悲傷地繼續看了一會兒星星，轉身回去屋子。
“艾利茲，你睡了嗎？”少女輕聲問道。
少年沒有回答。
少女悄悄地走到少年身邊，看到了少年沉睡的側臉。
月光從屋頂的破洞灑下來，照在少年的側臉上，顯得十分安詳。
或許是鬼使神差，少女伸出了手指，緩緩地戳向了艾利斯的臉。
“你幹什麼？”
少年睜開眼睛，迷糊地看著少女伸出的手指。
“當然是為了叫你醒來啊！在我床上睡了這麼久還不夠嗎？”少女淡淡地回答，“總之快從我床上下去，睡到地板上！別佔用我的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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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少年卻抱怨起來，身體沒有動彈：“我都幫你暖了這麼久的床誒！而且現在時間是秋天誒，而且還是深秋！地板上好冷啊，昨天要不是我劍氣護體，我早就凍成傻子了，今天晚上就讓我跟你擠一張床唄？”
“不行，你給我下去！”
但是少女拖不動賴床的少年。
於是少女鼓了鼓嘴，哼了一聲後便爬上了床。
“不許動手動腳！我在枕頭下藏著水果刀。”
“喂，你一直藏著這麼危險的東西嗎？不過話說就算我想做什麼你也攔不住啊……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的意思是這張床這麼小，難免會磕磕碰碰，所以有時候或許是誤會，希望出現那種誤會的時候你不要衝動。”
少女側過身去背對牆壁：“那你就祈禱不要出現那樣的誤會吧！睡覺了！”
少年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
彌瑠娜站在旁邊看著一切，又像幽靈般飄過去看少女的臉，發現少女面對著牆壁，根本沒睡著，而且在月光下的臉仍帶著些紅暈，只是在黑夜中不明顯罷了。
這一切都只是開始而已。
在這個幻境中，彌瑠娜只過了一個月。
一個月中，彌瑠娜從頭看到尾，一起經歷著這段自己根本沒有經歷過的記憶，只不過一個月而已，“自己”便喜歡上了艾利斯，甚至都已經睡到了一張床上。那麼之後呢？這段記憶會持續多久？
彌瑠娜一直沉默著，她已經一個月沒有開口說話了。
如果當初在她崩潰的時候真的有艾利斯在她身邊的話，或許……她真的會愛上艾利斯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