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輕吹過曠野的時候,艾利斯因為彌瑠娜一連串的溫柔又激烈的話而愣住了的腦袋中忽然想到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有風的啊,這個世界並非死寂無比,但連風吹過來的感覺也是和這個世界相符合的單調。
微風稍微有些吹亂了彌瑠娜的頭髮,將一縷調皮地竄出來的頭髮撩到了艾利斯眼前,但這也是溫柔的。
明明叫喊地這麼激烈,但話語間蘊含的全是溫柔。
“為什麼……”
雖然現在似乎不是問這個場合,但艾利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艾利茲。”彌瑠娜這麼說著,雙手鬆開艾利斯的手,穿過艾利斯的腋下,雙手輕柔地環繞到他的身後,又溫柔地抱住了艾利斯,腦袋依靠在了艾利斯的胸膛上。
不是想問這個“為什麼”,而是想問“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
——這話艾利斯張了張嘴,並沒有說出口。
靠在艾利斯的身上,彌瑠娜輕聲說道:“只有你在我才會安心,我的世界裡全都是你,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啊……在我最悲傷的時候給了我一個依靠,在我依靠你的時候又突然間告訴我全都是夢境……這樣的人生我才不想要啊,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一個人擁有你,我想像現在這樣,抱著你、喜歡你,聽你的呼吸、聽你的心跳、聽你說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字!”
艾利斯微微張開了嘴。
或許是因為驚訝於彌瑠娜的言辭,也或許是因為驚訝於彌瑠娜對他的感情,艾利斯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現在明明應該是臉紅心跳的場景,艾利斯的心跳卻沒有一絲加快的跡象,反而因為彌瑠娜的話而感到有些冷卻。
從一開始違和感就很嚴重,不是以為彌瑠娜換了一個靈魂的緣故,而是這個彌瑠娜一直生活在他對她編織的謊言當中,被自己的謊言欺騙著,她喜歡的是“艾利茲”而不是“艾利斯”。
她明明知道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但依舊不願意面對這一事實,一直稱呼他為“艾利茲”。在自己的謊言中延續著她的生命,在知道艾利斯和艾利茲是同一個人的時候,她的生命就已經只是單純地為了“艾利茲”而活。
“艾利茲”在她生命當中最為悲傷的時候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在她的生命中撕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給她絕望的生命中帶來了一絲光明,在她黑白的世界裡灌注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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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應該是好的,但這種色彩是虛偽的,是假的。“艾利茲”從頭到尾就不存在,只是他“艾利斯”為兩人的編出的未來。
……這種色彩,在謊言被擺到臺面上的那一刻,就會重新變成一道更加深的傷口,將原來帶來光明的裂縫轉化為更加深更加漆黑的傷痛。
他——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他創造出了這個版本的彌瑠娜,這個版本的彌瑠娜沒有了他就沒有了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會垮掉。
另一個版本的彌瑠娜則是在失去父母的傷痛中成長並且獨自堅強著,直到讓自己心如磐石、堅不可摧。正因為沒有誰是她生命當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才能理性思考問題……
而這個彌瑠娜……沒有了他的話,生命就沒有了意義。
知道了這一點,艾利斯的心才會如同被澆了冷水一般變得一片冰涼。
“怎麼了,艾利茲?是、是不喜歡我靠你靠得這麼近嗎?”
見艾利斯沒有反應,彌瑠娜忽然間顫抖著從艾利斯的懷中抬起頭來,有些擔心地看起艾利斯來。
“不……沒什麼……我很喜歡哦。”
艾利斯搖了搖頭,手摸上了彌瑠娜的頭。而因為享受到艾利斯的溫柔,彌瑠娜才松了一口氣般笑了起來。
“那麼艾利茲,你準備告訴我嗎?告訴我關於你的關於我們的事情想知道的……”
不,不準備說出來。
艾利斯在心裡否定。本來是決定說的,但這個彌瑠娜和另外一個彌瑠娜的思考方式就根本不同,就算在智力上兩者不相上下,但結果肯定不同。
而且關於過去,關於更多的事情,艾利斯總覺得告訴彌瑠娜的話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正當艾利斯不知道如何說明而變得猶豫起來的時候。
忽然間,在他們的另一邊傳來了動靜。
“啊,抱歉,打擾你們了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艾利斯看過去之前傳了過來。
剛來這個村莊的村長站在不遠處和藹地笑著看著不知怎的就緊緊相擁起來的他們。臉上帶著調侃的神情,讓艾利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而彌瑠娜好像也對被別人發現感到害羞,馬上鬆開了抱緊他的手,滿臉通紅地後退了兩步,乖巧地站在他的身邊。
“是、是村長啊……沒有打擾我們哦,我們又並沒有在做什麼奇怪的事……”
村長笑了笑,對此露出了一個“我懂的”的表情,而後問道:“你們也是出來散步的嗎?”
“嗯,是的。畢竟這裡的風景還算挺美的啊。”
這世界是哈貝達魯的領域效果,但不得不說除了有點死寂以外,單論風景並沒有什麼不妥,反倒像極了人們所描述的世外桃源一樣,早上的風和日麗和這裡的風景十分相配呢。
“風景挺美的嗎?”
這時候,村長輕聲重複了一遍艾利斯的話,接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等你們在這裡待久了就知道這裡是多麼令人絕望了。應該說,這裡的風景就算再美,看得時間長了也會不禁厭煩的。”
這……感覺村長毫不避諱地就跟他們說起了這個話題呢。
“所以千萬不要對此感到習慣或者喜歡上這個世界哦,‘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呢。不過像你們這樣這麼快就適應這個世界的人還真是少見呢……其他人剛來的時候可是天天想著要從這裡出去呢……”
“什……!出去?!村長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艾利斯忽然間瞪大了眼睛看向村長。
村長對艾利斯的反應感到不解:“……?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啊,既然你都來到這個地方了,也肯定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的吧?”
“不,話是這麼說,但村裡的其他人……”
“原來是這樣啊,他們都好像一副根本不知道這裡是哪裡的樣子是吧?”村長打斷了艾利斯的話,一副恍然的樣子笑著點了點頭,不急不緩地說道,“這很正常啊,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但都在迴避啊。”
“畢竟在這裡呆的時間久了就這樣了,因為感到絕望了,就會自欺欺人,甚至產生一種外面是虛假的,這裡才是真實的感覺,從而否定自己以前的人生,這也是很正常的吧……”
哪裡正常了啊!聽起來就像是這裡的人全都瘋了一樣,而且難道都沒有出現一個兩個敢於說出真相的人嗎?還有村長現在的表現和之前在村裡的表現完全不一樣啊,這是怎麼回事?他一副完全直言不諱的樣子。
“……畢竟是我創立了這個村子,所以我對他們的自欺欺人相當瞭解啊。”
村長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遠處的那個村莊,走到了艾利斯和彌瑠娜的旁邊說道:“你們知道的吧,自己被監視著這件事?”
艾利斯猛地瞪大了眼睛。
“等……監視難道不是你命令村民們……”
“不是我。”村長馬上否認,而後又補充道,“應該說監視你們並不是因為所謂的‘命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