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惠斯城又下起了紛飛的中雪。
拜隔熱牆所賜,梨柚在室內僅僅穿著她的女僕服,就將自己與寒冷感覺開來。飄零的雪花在純度不算特別高的水晶窗外附著,漸漸融化。這樣的美景下,在室內烤著火喝上一杯熱葡萄酒,是何等愜意的事情。然而梨柚只能恍如隔世的在窗前發呆。
鈴蘭和玥芙已經失蹤三天了。
最先留意到不對勁的,是屋主安娜。茉莉和於蓮兩人由於每天的工作經常會夜不歸宿,倒也正常。可鈴蘭是“千金之軀”的大小姐,平日裡出門都很少見,更不用提消失一天以上了。最為讓安娜感到不妥的是,連同她那個女僕玥芙也不見了——梨柚好幾次是藏在狹窄的衣櫥內,才躲過安娜和她傭人的找尋。
“我們也不知道。”這就是於蓮和茉莉拖著疲憊沉重身體回到“家”中給予安娜的唯一答覆。賽夫的這位女兒顯然對這個回答極為不滿意。從她越來越少主動給孩子們提供麵包就可以看出,她趕人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鈴蘭不在了,不管是茉莉還是於蓮,都沒有資格要求她收留這些還在家裡。
日常的出門玩耍被茉莉禁止了,茉莉很識相的避免對安娜這個看似好人,實際血液裡依然流淌著卑鄙貴族血脈的女孩的刺激。孩子們不得不困在自己的房間內讀書,而到了晚上,沒有大人的陪伴又失去了日光的條件,他們只能在黑暗中祈求趕緊到天明。
而對茉莉和於蓮來說,這又是完全反過來的。無論是誰,早晨天還沒亮就出門,一直忙到天色完全暗下來連守夜的衛兵都上崗一小時才到家,所積累的疲倦足以淹沒她們所有的理智。拋開安娜收不收留一說,孩子們光是想要待在這塊區域內,她們兩個就必須付出這樣的代價。
“能從教會那邊想想辦法嗎?”某天晚上苦於現狀的於蓮在日常的晚間會談中提出這樣的建議,“茉莉你不是聖騎士嘛,雖然我知道你跟本部的關係…但不能為孩子做點什麼…”
“在他們眼裡這些孩子又有什麼用?好吧,也不是完全沒用,小兔子這樣可愛的女孩,在練男孩都不放過的那些神職人員眼裡,完全就是侵犯的物件,就算教會幫忙,你覺得我可能會去拜託他們嗎?”茉莉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這個想法。
她們兩人倒是對生存環境沒有什麼抱怨的,即便堅持這樣近似苦力的勞動也無所謂。可那些孩子不同,在這種嚴冬狀況下,離開安娜的府邸無異於把他們帶向死亡。外面先不提能不能有食物配給,光是寒冷引發的疾病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缺衣少食的茉莉,最近也虛弱的厲害,神力照顧一兩個孩子還行,十三個孩子的醫療健康就沒有辦法了。不過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即便鈴蘭失蹤了,於蓮依然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她既不是神職人員也跟孩子們非親非故,能同她堅持到現在,也是唯一讓茉莉日漸麻木的情感感到慰藉的事情了。
“我…能不能…”
梨柚試探性要加入兩人的對話,卻被很快駁回了。
“你什麼都不要想,所有事情都由我們來解決,麵包也不會少了你的,別擔心梨柚。”茉莉按住了她躁動不安的小手,從上面茉莉感受到了顫抖,她很能理解這種毫無安全感的心境,梨柚與她們不同,即便作為魔法師她並不差,可現在城中狀況如此複雜,她的拋頭露面會引發多少騷亂是無法想象的。
毫無作用,這是梨柚對現今自己唯一的評價。從來到這個城市,永遠的隨波逐流,連累了瓶果不說,現在連新認識的同性朋友都被連累,她即便臉皮再厚也知道自己是有多麼遭人嫌。儘管茉莉和於蓮哪怕半點這種想法都不存在,可梨柚本身就是個弱勢而且沒有主見的女孩,這點即便她是黑暗精靈,也沒有任何區別。
每次的討論,茉莉和於蓮除了得到越來越無奈的結論的同時,也在無意間加深了梨柚的這種自卑感。
“瓶果先生,你在哪兒啊…”
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會想念起給自己帶來歡樂和安全感的人。即便知道瓶果可能過的不如意,可這種依賴就是毫無理由的依附到他身上。或許是黑暗精靈的血脈的作用,梨柚甚至覺得,自己寶貴的初夜沒有給到那個人是最可惜的。她總是在不經意間給了自己某些錯誤的暗示:因為沒有獻身才失去了安全和愜意。
但即便拋開這種**的本性,她依然無法否認自己在靈魂深處對那個男人也有著莫名的好感。也許是甦醒那天的教導,亦或者後面不經意間表露的溫柔和靠譜,還是嘴上有趣的幽默,這都讓梨柚體會到了不一樣的自己。這些本就該思考的事情,因為跟鈴蘭在一起而被忽略,等真正有大把時間靜下來,就會意識到思念不會逝去,只會憑空增添。
客廳內突然傳來騷亂的聲音,只持續了不多久便消失了。是孩子們偷偷摸摸跑到客廳去玩嗎?梨柚好奇的想道,說起來她自從入住這件宅邸後,因為房間完全屬於不同方位,不便於溝通,居然還沒見過那些曾經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孩子,她們要是見到自己,或許會很開心甚至是興奮的吧。
安娜早就出門了,她現在是父親賽夫的助手,因為這次的事件,許多關鍵崗位的上的貴族也變成了血屍。這種懂事理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其它僕人也有來自議會的各種安排,直到晚餐事件才會帶著麵包歸來。既然如此,就去跟孩子們見一面好了。
如果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她還有沉睡魔法。梨柚身體深處的魔力已經許久沒有被調動過,正充蘊的在魔法脈絡裡流淌著,那些僕人想必會在反應過來之前就被她放倒的。
這是與懦弱的自己告別的第一步,梨柚告訴自己,繼續這麼下去是不行的。她鼓起勇氣打開門,尖尖的耳朵卻沒有接受到任何來自樓下客廳的聲音。甚至孩子們那邊都沒有任何的腳步聲,彷彿這個空間內只有她一人。
孩子們不在?這讓梨柚打起了退堂鼓,然而內心殘存的勇氣卻又驅使著她繼續往前走——不能後退,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和那個脆弱的自己說再見。依靠這種信念的支撐,她躡手躡腳的走入因為沒有生火稍稍感受到涼意的走廊間。腳下的粗跟靴與木地板接觸印起的聲響似乎重重的敲在她猛跳的心臟上。
“你好,有人嗎?”她試探性的喊道。
如果有傭人存在,比起自己都嚇一跳最後把對方放跑,將他們提前引出來放倒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梨柚不像她所表現的沉默寡言那樣笨拙。相反,精靈一族即便是黑暗精靈,也是有著略高於人類的智力水平的。她更是族內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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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句詢問還真引來了什麼人上樓的腳步聲。
那種沉重的聲響絕不是孩子能發出來的,聽上去更像是牛骨配合牛皮混合而成的靴底,就如她腳上這雙。不過要說是傭人,也不太可能,畢竟她們只會穿著儘可能減弱對主人影響的軟底氈布鞋(價格便宜),鈴蘭這種一上來就為她配上精緻高幫靴的主人畢竟是少數。
所以會不會是於蓮或者茉莉?她們兩人由於戰鬥的需求,早已換上了靴子。好幾次都能見到她們靴子上抹之不去的血漬。
那人最終登上了最後的階梯,轉過彎看向剛才聽到女聲的方位。
居然是個陌生男人?
梨柚慌慌張張的聚集起自己的魔力,卻發現在受過驚嚇後,原本順暢的魔力居然調動的如此艱難緩慢,如果在房間內沒有偷懶日常練習就好了…
“梨柚小姐?”
對方突然用尊稱叫住了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