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與風擒山聊了一陣子，談妥下午帶他去見個人。
這人是一名斬妖的編外人員，不過只領了最基礎的功法，在這黑市裡轉職從事情報販子的工作，算是個八面玲瓏的消息靈通之輩。
事情談定之後，沈崇忍不住問道：“你是被派來的？部裡這麼現實？這樣對待功勳後人？”
他的潛臺詞是風擒山作為沒落家族的後人，傳承靈術被寫進教材就算了，居然最後一個傳人都給扔到黑市這種一看就不親近斬妖的地方當聯絡官，混得也太不如意了。
這分明是個苦差事。
如果這就是斬妖的價值觀，那未免有點讓人失望，毫無人情味。
別人強大或者有利用價值時，就哄著捧著，一旦沒落了，且失去了價值，卻這樣輕賤。
風擒山好歹成長屬性也有雙地級，都這待遇，太令人寒心。
風擒山能感覺得出來沈崇對部裡的認可度產生動搖，倒沒什麼好奇怪的，結合沈崇最近這段時間碰到的狀況，他的想法實在正常。
他搖頭道：“怎麼可能？以我宗族對斬妖做出的貢獻，我當然可以自行選擇自己的前程。我依然可以呆在西北分部享受最好的培養資源，不過我的上限是地級。資源好點壞點，區別無非是達到地級巔峰的時間早晚兩年，區別不大。是我自己主動要求轉崗到黑市，在這邊個人待遇比在西北分部還好些。”
“功勳值發得更多？”
“對，修煉資源的配比也翻倍上浮。只有這樣，我地級的天賦上限說不定還能有些翻身的機會。”
沈崇眼睛一亮，“你也認為阿虛組長的判定有問題？”
不曾想風擒山聞言猛搖頭，“怎麼可能！我是想在黑市裡碰碰運氣，說不定能得到超越自身境界提高實力的機會，你不就是挺典型的例子嗎？我背負著西北風家最後的榮耀，不能容忍自己默默無聞的蒼老死去。”
沈崇點頭，倒有些不置可否。
還以為風擒山和自己一樣有雄心壯志，找到點志同道合的感覺呢，結果他也迷信阿虛的天賦判定。
“行吧。”
“我如今雖然只有玄級五品，但身上畢竟穿著斬妖聯絡組的白袍制服，在黑市裡倒也勉強說得算話，其實過得還算不錯。”
沈崇點頭，“行吧。給我具體說說黑市的事唄，聯絡組在這裡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奴隸大廳裡的生意，是不允許的吧？”
風擒山猶豫片刻才說道：“本來不該告訴你，但既然你已經自己找來，瞞著你也沒用。”
“洗耳恭聽。”
風擒山深吸口氣，說道：“黑市存在的時間其實遠比斬妖更長。斬妖是近幾十年由諸多大妖與宗門聯合起來創辦而成，但黑市已經存在數百年。在斬妖誕生之前，黑市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靈能者與妖怪組織，放眼全球，橫跨數百年，無出其右者。昔年我風家祖輩裡也曾有人擔綱黑市長老之位。”
沈崇大張著嘴，沒料到風擒山一開口便是如此驚人的秘辛。
風擒山猜到他的驚詫，卻並未過多解釋，只繼續道：“以前這裡比現在更混亂十倍百倍，在之前的數百年間，黑市扮演著遺世獨立的諸多靈妖溝通聯絡與互通往來的唯一渠道。近二三十年來，隨著斬妖的成立並日漸壯大，在幾位創始人持續不斷的努力之下，情況大為改觀，起碼奴隸市場上不會再出現被人無緣無故擄掠而來的受害者了。”
“我不太理解，既然明知道是毒瘤，那為何不乾脆根除？”
“因為做不到，承受不起這代價。黑市由獨立於斬妖之外，當今世上最強的天級強者，已經存活數百年，唯一能徒手開闢異空間的絕代強者鬼龍所創。這裡受鬼龍轄制，能給他源源不斷的提供好處，當然也能得到他的庇護。”
沈崇眼皮狂跳，難怪之前他查探資料時，總覺得有些資料在公開文案裡被隱藏，近幾百年裡有些重大事件對不上號。
現在他知道原因了。
見他這副震驚且若有所思的表情，風擒山拍拍他肩膀，“這是咱們的創始人團隊不得不對鬼龍做出的妥協。當然，也正是因為互相鉗制，一切才慢慢變得有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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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崇試探道：“就不能……嘗試一下？”
風擒山搖頭，“據我所知，斬妖如今的創始人聯手的確可以擊殺鬼龍，但數百年老妖也非等閒，一旦徹底激怒於它，又被它逃脫，後果不堪設想。”
沈崇點頭，“倒也對，維持現狀可能是最好的辦法，”
艾霓露大隊長一擊之力便能讓電漿覆蓋百丈，號稱最強天級的鬼龍之能，實在難以想象。
“現在你大約能理解部裡的難處了吧？”
沈崇點頭，“差不多吧，只能說不管外物如何。在靈與妖的世界裡終究強者為尊，一個曠古絕今的絕代天才，的確可以讓同輩之人束手無策。”
風擒山嗯了聲，“的確如此，不過情況總在好轉，鬼龍再強，壽命也有終點。斬妖選擇入世，廣納新血，更與普通人加強合作，行使監督管理之職責。我們走的是正道，王道。要麼熬死鬼龍，要麼咱們自己站出個能與他真正分庭抗禮的絕世強者。又或者普通人的世界裡再琢磨出一些更厲害的大家夥，世道總會變好，大家都會越來越守規矩。”
沈崇不知可否，“希望如此吧。”
沒人知道，在他內心深處，卻又燃起股前所未有的渴望與豔羨。
如果自己能有鬼龍那般實力，能憑一己之力威震八方，就連斬妖都不能等閒對待，那欣欣的異香問題自然引刃而解！
他既神往，又羨慕，卻又不甘。
艹，為什麼我的天賦就不是雙天級！
“行了，時間還早，我帶你在黑市中逛逛。你也不算白來一趟，等會萬一有人問起你的身份，你只管不理睬就是。”
“好。”
有人帶路，這次他看得可就更深入了。
這裡不分黑白，只看利益。
黑市中什麼都有賣，包括部分斬妖特供商品，但價格是斬妖市場價的兩倍到三倍。
他甚至還在這裡見到與夜狼同屬七十二地煞洞的成員，不過按照黑市與斬妖的協議，只要對方在黑市裡不作奸犯科，便不能輕易逮捕。
除非這些邪道成員先違反黑市規則，被驅趕出去，那時候斬妖便能在外面撿便宜了。
這些邪道在外界除非窮兇極惡到不可饒恕，一旦逃遁進黑市，並透過交換條件與上供得到黑市令，就能得到黑市庇護。
除七十二地煞洞這種邪道聯盟之外，倒還有別的閒散人員又或是斬妖編外人員建立的組織，又名為三十六天罡。
這三十六天罡的行事正派許多，與斬妖的聯絡也更緊密些。
七十二與三十六都是虛數，並非真分別有七十二與三十六家。
除此之外，風擒山還告訴沈崇，全國共有四個黑市，其中之一在這裡，另外三個分別位於東北、粵東與南海省。
這便意味著，除這裡之外全國另外還有三個地方藏匿著不少作奸犯科之輩。
哪怕風擒山已經與沈崇解釋過原因，他卻還是暗中咬牙。
他想改變這種局面，但這種事對自己一個區區黃級一品的人而言太過遙遠。
他無能為力，起碼現在沒這能耐。
直覺更告訴他，一旦欣欣的異香再度爆發，真無法壓制。
這個黑市裡百無禁忌的人，尤其是那個能與斬妖創始人團隊分庭抗禮的大妖鬼龍，就是自己最大的隱患！
罷了，今天先就這樣，辦完事就走，但我早晚會重回這裡。
下午三點，風擒山低頭看表，“陽光最盛的時候過了，我帶你去找靈通鬼。希望他能給你點有用的資訊吧，實不相瞞，昨夜部裡已經早就讓隊長從他嘴裡挖過一次訊息了。他並不知道王五具體的動向，只能給出些邊角料。”
沈崇點頭，“沒事，我有自己分析情報的方法。如果有確切線報，斬妖可以派出地級強者吧？”
“是的，但一定要確切的訊息。如果是你直覺分析出來的訊息的話，恐怕不行。”
沈崇嘆口氣，“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