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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下下籤

“奕劍宗孫易……”

“正陽宗王見龍……”

“魔修馮魔……”

“花神宗沈綾……”

案牘邊,凌毓為李長安展開絲帛卷宗,捲上蠅頭小楷記述著三十人的生平經歷,所屬宗門,所修道法,甚至於性格。

除去其中一些來歷實在神秘譬如一個叫餘慶的人外,他們簡直可以說是被扒光放在李長安面前。

李長安已看過馮魔卷宗,這個曾在邀星樓中出手相助的魔道中人過往十分神秘,不過修行的法門已被查出,也是道武同修。

不過李長安修行的四象淬體功雖也是道武同修,本質還是偏向於修行氣海,馮魔卻側重於肉身。

那卷宗上便有一句硃筆重點圈注的描述:“種道境一劍不能傷其肉身。”

越地軍中曾以只供七品以上武將所穿的明光鎧請種道修行人試劍,結果一劍之下,前胸後背都有一寸厚的精鋼甲片被洞穿,餘勢不絕,串葫蘆似的刺穿了五副鎧甲才力盡。

凌毓在一旁說道:“其實若上戰場,以此人煉體修為,弓弩刀劍皆不能傷,定是勇冠三軍的絕世大將,一般蘊靈種道修行人雖能驅物,但也不能純以肉身抵擋弓箭,用道法護身也無法支援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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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安點點頭,繼續翻看,見到沈綾之名,不由想起邀星樓中驚鴻一瞥。

但又在卷宗後見到硃筆圈注的二字:“此女勿近。”

再往下看,見到最後一個名字,李長安怔了怔,問道:“這怎麼回事?”

凌毓道:“是王上特地讓人列入的。”

李長安挑了挑眉,“這名單其他人可能看到?”

凌毓道:“此名單並非絕密。”

李長安沉吟不語,隨後嘴角勾起,心道,姒景陳這一手當真是讓他不去擇道種也得去了。

凌毓目光瞥過卷宗最末位的“李長安”三字,目光落到李長安臉上,見他不惶恐還笑了笑,不由出言提醒:“你近日沒出門,不知這名單上三十人皆處於風口浪尖,其實此次擇道種九成九的人尤其武者都只是想來撞個機緣博個聲名,若非雲庭真人下了禁令,這幾日可不得消停。但縱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給這三十人下了戰書。”

“哦?”李長安放下卷宗道:“可有人向我下戰書?”

凌毓道:“曾有人來,但你在閉關修行,便沒讓任何人接近。”

李長安道:“若再有人來,都拒了。”

凌毓皺了皺眉,“若懼戰傳出去可能有損南寧王聲名,畢竟……”

他閉口不言,沒有說完李長安並無資格列入名單,而是南寧王要求加入的。

李長安對他笑了笑,“難道其他人亦是有戰便應?”

凌毓遲疑,除李長安外的其餘二十九人哪個不是驚才絕豔之輩,李長安卻是修為平平籍籍無名,道:“這怎能一樣……”

李長安看著他的眼睛道:“怎麼不一樣?”

凌毓與他對視,忍不住那雙眼睛裡蘊涵著堅定不移的自信感染,但心中又莫名奇妙,他憑什麼自信?

“罷了,我多說也是無益。”凌毓嘆了一聲,指向卷宗首位,“這便是此次最有可能拔得頭籌之人,就算出了意外,九名道種中必有此人之位。”

李長安看著顧長空的名字,名字之後硃筆圈注的一句話是:“種道異象劍氣沖霄。”

凌毓摸著只長出絨毛的下巴感慨道:“此人曾是江湖武者,劍術精妙,生性風流,可惜與花神宗沈綾成為情侶,後來不知發生何事,顧長空自戮雙目消失五年,如今再出現時,已棄武從道,短短五年時間……竟以一柄木劍斬斷情絲種道,那劍氣沖霄之異象聞所未聞。”

李長安手握卷宗略一沉吟,那沈綾風華絕代,顧長空竟有自戮雙目而與她分開的魄力,不由贊了一聲:“好男兒!”

凌毓道:“他修的是太上忘情,據傳斬情絲了斷與沈綾的因果後便要離開,但此次擇道種的第一試卻讓他留了下來。”

由於時間倉促,是以李長安到現在還沒問過擇道種究竟要如何選擇,問道:“擇道種第一試如何舉行?”

“總之考驗的並非修為,也不需與人爭鬥……”凌毓皺眉思索,似乎在想如何形容,最終還是放棄了描述,道:“那和一塊石頭有關。”

“什麼石頭。”李長安放下卷宗問。

“問道石。”

…………

次日凌晨。

明月未落,天空一片墨藍,昆南城已從沉睡中復甦。

無數人出現在街道上,街邊家家戶戶掛起燈籠。

行走的修行人與武者在寒夜裡呼著白氣,此時他們就如普通人一般,彷彿群臣上朝在皇宮外下馬,沒人像之前舉行邀星會那樣施展道法以圖便利,盡數徒步而行。

行到城西,地勢空曠,是一處臨湖大港,許多凡人艄公靜待,待有修行人前來,便撐船引渡,不收取錢財,這是姒家作為東道主的安排。

不遠處傳來轆轆水聲,李長安與凌毓結伴而行。

在寒夜中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身後揹著骨刀與玄鐵大刀,腰胯八荒刀,裝扮頗為高調,但路邊也不乏有比他更高調的,有人甚至肩扛磨盤大小的巨斧,斧刃映著月光寒氣森森。

凌毓走在身邊,李長安見他神色有些緊張,道:“看來凌兄胸懷壯志,敢問對於做那道種有幾分把握。”

李長安聲音不低,凌毓聞言忙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才用暗帶責怪李長安的語氣自嘲道:“此處人多耳雜,你何必調笑於我,在下有自知之明,卻是從沒想過要做道種,只是來見識一番天下人物罷了,也算歷練。”

李長安笑了笑,“既然左右做不成道種,又擔心什麼?”

凌毓怔了怔,沒想李長安實在曲意開解他,表情一緩,苦笑道:“你道世間人都像你這般大心腸。”

說著二人已到湖邊,凌毓沒急著上船,從掏出六枚銅錢道:“我且先卜上一卦。”

李長安心中失笑,凌毓雖說著沒想當道種,卻也是口是心非,便停下腳步待他卜筮。

凌毓蹲下將銅錢一拋,細細一看,頓時失落道:“完了,完了……”

李長安道:“如何?”

凌毓喃喃自語:“地火明夷,下離上坤相疊,離為明,坤為順;離為日;坤為地。日沒入地,光明受損,前途不明……”

李長安聽不明白,又聽他念道:“時乖運拙走不著,急忙過河拆了橋,恩人無義反為怨,凡事無功枉受勞。唉,下下籤啊。”

聽到“凡事無功枉受勞”李長安才明白,這卦象大概是說凌毓要無功而返,他勸道:“凌兄何必心憂,聽聞算卦不算己,你這卦沒打準也說不定。”

“我雖修行日久,但也免不了凡心,不過討個吉利而已,呵,這下可好。”

凌毓苦笑一聲,看向李長安,忽然道:“不如給你也卜一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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