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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血影

李長安欲多看兩眼,但池水中劍意如萬蟻噬身,若再耽擱片刻恐怕就要葬身此地,便閉眼一氣浮上水面。

初春冰冷的空氣灌入口鼻。

李長安一吸氣睜開眼,看清四周時,發現自己正在草廬的木床上躺著,邊上小窗“哐哐”的響,料峭春風不住地吹進來。

他揉了揉眉心,頭還隱隱作痛,酒勁尚未消去。

“怪事……”李長安心道自己洗劍起身失足跌入池中,見到池底有許多道幻影,難道是在做夢?

他起身推窗一看,正是清晨,葬劍谷外濃霧瀰漫,像棉花似的翻騰著,看來已睡過一夜了。他努力回想,也沒想到自己是如何回房的,便只得作罷。

來到草廬門口看葬劍池,泛著血色的池水就像一層面紗,叫人看不清池底下的神秘面容。

李長安回房拿出最後一葫蘆酒,咕咚喝下一半,這酒入口辣,入腹則涼徹心扉,當時齊皓月說這叫三尺冰,名副其實。

李長安坐地行功,氣海中央土氣已然成形,只差臨門一腳,他便能修全五行。索性把剩下半葫蘆酒也一飲而盡,運轉《抱山功》。

所謂“抱”,實則為“保”。道經中又有“山林之中非有道也,而為道者必入山林,誠欲遠彼腥羶,而即此清淨也”,故而所謂“山”,實則為“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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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山”則是意喻為“保道心清淨。”

心清淨,方能承載萬物,能承載萬物者,便是腳下土地,是土行。

此為《抱山功》經義,此功法雖無甚驚人之處,但也正合土行真意。

李長安心中清淨,如與身下大地融為一體,氣海內中央土氣如高臺壘砌。

氣海內二十八宿星辰原本與九天星辰相呼應,然而在土行出現後,便被穩穩鎮壓在氣海內,如高高翹起的秤桿被秤砣定住。

李長安心念一動,四方星辰之中,分別湧出一道虛影,正是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四象到了氣海中央,便與土行化作的高臺相融。

轟隆!

氣海內怒濤狂卷,翻江倒海!但高臺巍然不動,安穩如山,被怒濤沖刷著,表面愈發光滑無缺。

土行高臺鎮壓氣海中央,四象各據高臺一角,勾連四方,五行與氣海渾然一體。

李長安頓覺自身進入玄之又玄的境界,物我兩忘。

氣海內波濤愈發洶湧,又是“轟!”的一聲,整個氣海彷彿炸裂開來,真元如長江大河般鼓盪湧入身體四梢。

李長安不由自主從入定中站起,渾身蘊涵著沛然巨力不吐不快,他仰天長嘯一聲,草廬頂上灰塵簌簌而落,壁上劍器震顫清吟,葬劍池池水微瀾,葬劍谷中晨霧如被無形之手推開般轟然而散!

屋外,赤豹被李長安從夢中驚醒,不由唉聲嘆氣,這廝修為有所進境,自己重獲自由的機會就更渺茫一分了。

屋裡,李長安閉目良久,他腳下土地雖然堅硬,但只要心念一動,他就可遁入其中,就像入水一般。

內視只見氣海正中央一座九層四靈銅臺巍然不動,氣海已經平息,而近乎半數真元已散至肉身三百六十五周天要穴之中。

“五氣朝元,真元護體……”李長安睜開眼,自己的真元雄渾凝練遠勝他人,如此一來,當真可以不懼弓箭刀槍了,他自語道:“既然五行已全,只需祭煉本命,便可邁入蘊靈境。”

修行是效法天地,以自身模仿小天地,與大天地溝通。修行人尋本命之物,首先須得與之“有緣”,也就是本命之物要能契合自身小天地;而本命之物又來自於大天地,於是此物便可成為牽引修行人自身小天地與大天地的線。

李長安將八荒刀橫於身前,此刻他五行已全,自身小天地初成,再祭煉本命,事半功倍。

他將手指至於刃上輕輕一抹,血液滲入幽黑的刀身,他與八荒刀只見若有若無的聯絡有更加深了一分,但也沒質變。

“師尊說,關鍵在於‘自然’二字,我果真沒找到關竅。”

屋外忽的傳來腳步聲,李長安心中一動,從窗外望去,只見上官涼走來,停在門外笑道:“恭喜師兄破境。”

“進來坐。”李長安到門口迎上官涼,如往日般接過他手中食盒,頓了頓,問道:“能否說說你蘊靈之時是如何祭煉本命的?”

上官涼瞥了一眼八荒刀,瞭然道:“原來師兄在祭煉本命,這個說起來人人都不一樣,我當時便自顧自練劍……”他提了提腰間劍鞘,像是給李長安介紹一個朋友,“與驚寂同醒同眠,自然而然它便與我互生感應,性命相連了。”

李長安心中靈光一閃,若有所思,對上官涼施禮道:“多謝了。”

上官涼側身讓開道:“師兄輩分高於我,這禮我受不起。”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李長安對上官涼笑道:“練劍的人,也學腐儒的迂腐麼?”

上官涼離開後,李長安在屋內與八荒刀對坐。

他試著將八荒刀看作生靈,甚至腦海中為八荒刀勾勒面貌,他聽過八荒刀的聲音,但回憶起來卻怎麼也記不住那聲線,他便憑空想象,不知為何,腦中閃逝的卻總是幾日前日湖邊在湖邊聽到的那個紅衣女人的聲音。

他分神想:“那日沒看清她的臉,她究竟長的什麼模樣?”未果,他便提刀出草廬練了一陣刀法。

此後一連半月,李長安也沒找齊皓月請教,八荒刀不離身,與之同起同眠,甚至同飲同食,只不過李長安飲食的是飯菜,八荒刀飲食的是李長安的指尖血

他將八荒刀當作一個活生生的人,與八荒刀訴說往事,許多時候,不由自主把身邊的當成是那夜葬劍池中見到的她。她極無常,喜怒無常,愛恨也無常,有時候她不說話讓他感覺是在傾聽,有時候又像是冷漠,捉摸不定。

她時而溫柔,但割破他手指的時候,她很鋒利,他看著她飲血,卻心生滿足。

這日,李長安將八荒刀橫置身前,默然無語。

再這樣下去,他不知自己會將八荒刀祭煉為本命,還是會走火入魔。

“停下來吧。”他嘆了一聲,將八荒刀放在桌上,走出草廬,這是半月來首度讓刀離身。

他取了一柄劍在池邊洗時,驀地發覺池水中劍意對他來說已近乎不痛不癢。

“何時變成這樣的?”李長安看著池水中指間流瀉,這半月來他醉心修行,幾乎都沒發覺自身潛移默化的變化,他肉身的漸漸適應,再加上五氣朝元後真元護體,他已能抵擋池中劍意。

他放下劍,凝視池面。

葬劍池很平靜,彷彿沒有源頭的一潭死水,泛著渾濁的血色,但又渾濁得很純粹,反倒讓人覺得它很乾淨。這是懸劍宗歷代門人葬劍之處,染盡妖魔之血。李長安想起他向池中滴血時隱約聽到的呼喚,又響起那夜他始終未看清面容的她。

他拿起劍刃,又割破手掌,一握拳,讓血液淌下。

咕咚、咕咚——

血落入池中,李長安閉上雙眼去聽,但只聽見山中嗚嗚的風聲、蟲鳴、鳥叫、樹枝輕微的搖晃。

良久,他掌中傷口結痂,血止住了,也沒有發生什麼異樣。

水中發出呼喚的存在,好像已經不在了。

“不妨看看,水底到底有什麼……”

四下無人,李長安略微沉吟後,除去衣物,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嘩啦——

水花四濺。

池水四面壓來,李長安耳膜一鼓,胸腔發悶,他閉住口鼻運轉胎息,睜開雙目。

眼前一片淡紅。

他向身下看去,池水很深,幾不見底,他划著雙手向下游。

下沉之時,身上壓力逐漸變大,血中不斷滲出細細的氣泡,李長安放緩了速度。

直沉了十來丈,還沒見到底,但已能隱約見到一些東西,在渾濁的血色中,影影綽綽。

李長安再向下沉,才見到池底並沒有什麼人影。

池底密密麻麻插著無數柄劍。

“那日果然是夢。”他心想著,雙足輕飄飄落地。

葬劍池池底出乎意料的大,比池面大了太多,簡直像掏空了山腹,他在劍林中穿行,心想,這是師門前輩葬身之地,便對著四方各施了一禮,欲要離去。

剛動身,眼角餘光見到身邊一道血影掠過!

李長安悚然一驚,側身一避。

錚!

如利劍從臉側穿過,殺意森然!李長安沒帶兵刃,手腳並用向上游,瞬息間遊出兩丈,低頭看時,那血影沒追過來。

李長安略微停頓,只見那血影是人形,就像一團濃郁些的池水,手執一柄如水如霧般的劍器,在池底一招一式演練著。

“這是……”李長安停在水中,那血影好像並沒感到他的存在,便試著向下游了兩丈。

血影倏然調轉劍尖,激刺過來!

李長安忙向上游,那血影又回到了原處。

李長安看血影的招式,偶有幾招有些熟悉,想到自己在藏經閣中看過的一些劍譜,藏經閣中劍譜多是懸劍宗諸代門人傳下。

相比於藏經閣中劍譜,血影的劍招更多變。

李長安環視池底密密麻麻的劍器,心中猜測:“這血影,恐怕是諸位前輩殘留的劍意所化……”

“我若戰勝了他又如何?”李長安心中一動,不再停留,向上游去。

回草廬取了八荒刀,李長安又沉入池底,血影已不在原來位置,廢了一番功夫李長安才又尋到他。

李長安一接近,血影便提劍刺過來,李長安有了兵刃,便與他拆招,血影沒有劍氣,他也不用刀氣,起初輕鬆,但血影的招式極其精妙,交手了有五十回合,李長安胎息急劇消耗,頓感不支,浮出水面。

略作歇息,他再度入池,與血影相鬥。

到黃昏時,他已和血影鬥了十次,血影試過的劍招有數百種,李長安記下大半,但血影的招式竟仍層出不窮。

李長安筋疲力竭上了岸,像虎甩毛似的抖幹身上水跡,回到草廬裡,四仰八叉躺下。

方才最後一次與血影交戰,拆了八十餘招,血影竟使出一招鵲踏枝,冷不丁抬腳蹬他膝蓋。除此以外,李長安在血影的招式中也見到了當日秦遊沈羽使的一些劍招。

“是天下劍道殊途同歸……還是說天劍門跟懸劍宗有些淵源?罷了,我管這作甚。”

李長安手握著刀柄,還沒來得及脫衣服,閉目昏沉睡去。

次日。

李長安夢中甦醒,睜眼,熹微的晨光透進窗縫。

床邊坐著一個紅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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