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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父女

趙大人剛醒過來,神智仍有些恍惚,還以為自己正和那個柳樹妖鬥法呢,猛然喝道:“好個狠毒的妖怪,看我法術……”,猛然間一提氣,卻發現氣息運轉不暢,只念了幾句法訣,法術卻施展不出來。

原來杜芊芊為了防止寒氣復發,還在他雙腿之上幾處關鍵竅穴裡,各留了一根金針,阻止氣息流動,他能施展法術才怪呢。

趙大人一瞪眼睛,瘋勁上來,就想運功把那些金針逼出體外。

但杜家扎針的手法頗為特別,任憑趙大人如何用氣,那些金針就是紋絲不動。

杜芊芊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著急道:“別動別動,你這個人,受了傷還亂動,若是一個不小心,把金針都吸到經脈裡,可就活不了啦!”

“咦?”

趙大人看到眼前站著一個少女,身上沒有半分妖氣,長得端莊清秀,十分可愛,只覺得依稀有些面善,不知道怎麼搞的,心中的焦躁和憤怒登時去了大半,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他也略懂一些醫理,看清楚雙腿上金針的位置,也明白了對方是在救治自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躺在那裡,衝杜芊芊一拱手,感激道:“原來是姑娘出手相救,趙某感激不盡,恕我不能下地,失禮失禮。”

杜芊芊害羞道:“趙大叔,你的腿已經不礙事了,再等片刻,就可以把金針全都拔下來了。”

趙大人一愣,問道:“姑娘怎知我姓趙?”

杜芊芊不禁莞爾,說道:“真有意思,你剛才不是自稱趙某麼?”

趙大人一拍額頭,哈哈大笑:“瞧我這腦袋,說過什麼,轉眼就忘,真是老糊塗了。”

安莘也走到了床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沒好氣道:“這位大叔,你是不是趙凡?觀瀾鎮總務衙司的掌印官,趙大人,是不是你?”她之所以救下這位趙大人,便是因為有這一層考慮,要不然,就衝這個瘋子追逐火眼千幻蝶那一檔子事,不給他補上兩記“焚心火”已經是好的了。

聽到“觀瀾鎮總務衙司掌印官趙大人”這個名頭,杜芊芊主僕二人臉色頓時變了。

安莘只叫杜芊芊救人,可沒跟她說過這人的身份。

因為牛玉郎喪命的那件事,現在觀瀾鎮的總務衙司已經在四處緝拿她二人,躲還來不及呢。

那趙大人也是一怔,沉吟片刻,心中轉過數種可能,他這人雖有些瘋瘋癲癲,但卻是光明磊落的性格,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願意隱瞞作偽,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承認道:“不錯,我就是趙凡!敢問姑娘又是什麼人?與我有怨,還是有舊?”

杜芊芊和宋如海對視一眼,心裡頓時涼了半截,都是一樣的想法——莫非這些天總務衙司追查太緊,恩人怕了事,要把我們交出去不成?

安莘雖不認識趙凡,但卻聽多了傳聞,這位趙大人為人正派,重情重義,是條漢子,見他肯承認自己的身份,果然又印證了傳聞,便笑著說道:“我就是一家客棧的小小掌櫃,今年才十七歲,哪會和你有什麼舊?怨麼,倒是有一點,不過也不值得一提了。你既然是趙凡趙大人,那就再好不過了,這位杜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正遇上一些為難的事情,想要求趙大人伸個援手,不知道趙大人肯不肯答應?”

趙凡心中奇怪,暗想:“這位姑娘說話倒真不客氣,我與她素不相識,沒有交情理所當然,這怨又從何說起?”但這些話,人家不主動說,他也不好再提,只好順著安莘的話,一抱拳,說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不知道杜姑娘有什麼難事?若是趙某能幫得上忙的,絕無二話便是。”

杜芊芊在一旁,早就嚇傻了,張口結舌,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無助地看著安莘,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安莘擺了擺手,笑道:“不忙不忙,芊芊妹妹,你看趙大人腿上的金針是不是能拔下來了?咱們也不能總讓他躺著說話吧。”

杜芊芊懦懦答道:“也差不多了。”在安莘的示意下,來到趙大人身邊,將那些金針都取了出來。

金針一除,趙大人體內氣息執行再無阻礙,便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安莘拉著他和杜芊芊,三人在桌邊坐下,宋如海摸不清安莘的意思,便緊緊跟在自家小姐身後,警惕十足,一副護主的架勢。

小安掌櫃給每人斟了一杯茶,這才不緊不慢說道:“趙大人平素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能到我這客棧,也是難得緣分,素聞趙大人剛正不阿,最恨不平之事,有什麼話,我就直說了。”

趙凡呵呵一笑:“這位姑娘謬讚了,趙某整天不務正業,才是真的,有話就請說吧。”

安莘瞧了一眼杜芊芊,見這位小神醫臉色煞白,只低著頭,把弄手裡的茶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便笑道:“這位杜芊芊姑娘,本是雲籖城人氏,因家中遭逢變故,父親去世,便來咱們觀瀾鎮尋親。”

聽到“雲籖城”三個字,趙凡心中突然一動,眼神落在杜芊芊身上,打量了一番,心不在焉地說道:“哦……杜姑娘原來也是個苦孩子。”

安莘繼續說道:“杜姑娘主僕二人,在來觀瀾鎮的途中,遇到一個中暑暈倒的男子,杜姑娘心腸好,又繼承了家傳的醫術,便將這人救活了。誰料想,這人卻是一隻白眼狼,非但不知道感激,還看上了杜姑娘的容貌,起了色心。醒來之後,竟然擄走杜姑娘,想要用強,還打傷了杜家的老僕人宋如海。”

趙大人一拍桌子,怒道:“竟有這樣狼心狗肺的人!這人可是觀瀾鎮上的?今天叫我知道了,定然不會饒過此人,回去就派人去捉拿下來,替杜姑娘討回公道!”

安莘喜道:“趙大人此話當真?”

趙凡面陳似水,正色道:“趙某雖然不務正業,行為不羈,但好歹還是觀瀾鎮現任的父母官,這事我先前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差人動手了,哪還會等到今天?”

話音剛落,只聽“噗通、噗通”兩聲,那邊杜芊芊主僕二人早就跪下了,衝著趙凡連連磕頭。

杜芊芊哭道:“趙大人明鑑,小女主僕二人,在觀瀾鎮上孤苦伶仃,被那牛玉郎所害,將我強行擄走,又打傷我家老僕,多虧了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才算保全了清白。他牛家家大業大,在觀瀾鎮上一手遮天,與總務衙司的周大人沆瀣一氣,誣陷我主僕是殺人兇手,正在緝拿我們呢,還求趙大人為小女做主!”

“什麼?牛玉郎?他死了?”

趙凡剛想去攙扶杜芊芊,聽到這裡,突然心中“咯噔”一聲,手伸出一半,竟僵住了。

趙大人雖然重情重義,是個好人,但他吃虧,也就吃虧在情義二字之上。

他原本是道門修士,但卻愛慕上了凡人女子,無心修道,與那女子歷盡了苦難,結位夫妻,一晃幾十年過去了。

趙夫人當年曾經捨命救過趙凡,自那之後,受了重傷,一直纏綿病榻。

這兩個月裡,趙夫人病情加重,趙凡整日憂心忡忡,一直在家陪伴妻子,總務衙司的大權,本就被副掌印官周文通越權獨攬了,他更是無心去過問。

因此,觀瀾鎮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事先竟然毫不知情。

昨天他一路追火眼千幻蝶到了玉獅子大街,看見牛家操辦喪事,還好奇過一陣子,卻沒想到,死的竟然是牛玉郎。

他也知道,那牛玉郎不是什麼好種,杜芊芊講述的,必然八九不離十,不然的話,一個小小的孤女,絕對犯不著去招惹牛家這麼個大對頭。

但問題是,多寶齋牛家,在觀瀾鎮的勢力實在太大了。

觀瀾鎮之所以叫觀瀾鎮,全是因為觀瀾劍派的緣故,這一處城鎮,幾千年來就是觀瀾劍派的勢力範圍。

觀瀾劍派內門一共有十一位長老,牛家的老祖宗,牛長老是排行第二的,在劍派之中位高權重,有他撐腰,牛家想不橫行都不可能。

還有那周文通,也是觀瀾劍派的出身,又掌握著總務衙司的大部分資源,他趙凡雖然名義上是正職,但那也是虛的。

總務衙司和牛家,是一塊鐵板,管民一家。

他倒是想替杜芊芊討回公道,可是單他一個人,憑什麼和觀瀾劍派一大堆人爭鬥?

有心殺敵,無力回天。

趙凡重重跌坐回座椅上,臉上神色悵然,長長嘆了一口氣,不住地搖著頭。

安莘見狀,心裡老大的不爽,她哪知道趙凡的顧慮,只當他和那周文通一樣,都和牛家是一路貨色,登時就氣炸了,“啪”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一隻腳踏在椅子上,指著趙大人的鼻子,怒罵道:“好你個沐猴而冠的狗官,剛才還信誓旦旦,義正言辭,說得自己剛正不阿,誰知道也首鼠兩端,巴結權貴,果然是管民一家,魚水**,虧得杜姑娘徹夜不眠,將你治好,竟也和先前救下那牛玉郎一樣,救了一頭人面獸心的畜生!”

“你說什麼!”

趙凡霍然而起,一頭灰白散發激盪不已,他雖不掌權,但好歹都是觀瀾鎮上最大的官吏,兼職修煉數十年,道法精深,旁人縱然瞧不上他,面子上的工夫還是做得足夠的,這幾十年裡,哪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

安莘不過只有十七歲,還是個凡人,劈頭蓋臉一通臭罵,這叫趙凡臉上如何掛得住?

小安掌櫃之前與趙凡鬥過一場,知道他的底細,倒也怡然不懼,暗中早已經準備好了八門聚魂鎖,只要趙凡撕破臉面,敢對她動手,立刻祭出法寶,將他魂魄鎖住。

趙凡臉色從白到紅,從紅到黑,幾次變色,胸口起伏不定,雙手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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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還是強行按住了怒火。

趙凡到底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人,思來想去,覺得對面這位姑娘,說話雖然太狠,但句句也都戳到了他的痛處,不是人家不在理,而是他自己太無能,這一通臭罵,只不過是揭開了他的傷疤,給了他一記當頭棒喝罷了。

“唉……”

趙凡長嘆一聲,再次彎腰,把仍舊跪在地上的杜芊芊攙扶了起來,默默思索了一會兒,向屋內的三人拱了拱手,說道:“不是趙某不信諸位所說的,也不是趙某甘願與惡人為伍,實在是趙某勢單力薄,枉為觀瀾鎮正掌印官,卻招惹不起多寶齋牛家,有心替杜姑娘討回公道,卻無力實踐諾言。總務衙司內外都是周文通的眼線,我的號令,若在別的事情上,還有人聽,但要對付牛家,別人只當做耳旁風,根本不會理會,一時急切,也想不出良策啊。”

想了一想,他又說道:“這樣吧,我年輕時候,也曾學過幾年道法,周文通現在封鎖了觀瀾鎮出入要道,卻攔不住我,我可以幫助杜姑娘主僕逃出觀瀾鎮,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使得?”

你會道法,難道我就不會麼?要送杜姑娘走,我早就送了,還用得著你?

安莘對趙凡的態度極其不滿,正要出言譏諷,杜芊芊那邊卻開口了。

“我已經家破人亡,來觀瀾鎮是尋親的,就算逃走了,也沒有別的去處。趙大人既然為難,那便算了,小女是決計不肯離開的,若是命好,能僥倖躲過這次劫難,若是命不好,死就死了,反正我在這世上也沒了親人,早不想活了。只求趙大人想辦法照顧安莘姐姐的周全,不要讓我的事情牽連了她。”

趙凡見她這樣說,更覺得愧疚,忙道:“杜姑娘年紀輕輕,怎麼能輕言赴死?我在觀瀾鎮為官多年,好歹也有些人脈,杜姑娘的親人若是還在觀瀾鎮,我就能替你找到,不知道姑娘要尋的人叫什麼名字?是姑娘的什麼人?”

在杜芊芊心裡,能找到親生父母,遠比自身性命重要,這些天她一直和宋如海躲在客棧,一步也不敢離開房間,天天為這件事苦惱,聽趙大人肯幫她尋親,自然是喜出望外,破涕為笑道:“趙大人既然肯幫忙,那再好也沒有了。我雖姓杜,卻是自小被抱養的,跟著養父的姓氏。說起來,我與趙大人還是本家,聽養父說,我的生父也姓趙,名叫趙狄舟——”

她剛說到這裡,只聽見“咔嚓”一聲,屋內的那張八仙桌忽然折斷了一角,桌面粉碎,桌上的杯盤壺碗滾落了一地。

趙大人在桌上猛力一按,手下竟失去了輕重,他卻渾然不知,臉上神情宛若瘋了一般,一把扯住杜芊芊的雙手,大聲道:“什麼?你的生父叫什麼!!!”(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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