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雞大學都夠嗆，要我看啊，頂了天走個大專，沒準高中一畢業就技校裡混去了。”
人們察言觀色，留意到孫天宇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時又有一個冒失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說你們幾個也太過分了吧，好歹也是同班同學，陳凡要真是沒考上，你們就這麼高興？”
我戳！
這誰呀？
幾個人同時將憤怒的目光看過去，巧了，說話的人是陳凡在十三班唯一的死黨，額……應該叫閨蜜更貼切些。周若若，一個臉上長了幾顆雀斑的圓臉小姑娘。此時，周若若正一臉不服氣的看著孫天宇身邊的那幾個狗腿子。
高考過後的第六天，陳凡徹底沉不住氣了。
老爹還沒回來。
不僅如此，就在昨天陳銳也突然失聯了。陳凡像是一下子突然沒了主心骨，他原本想按照神秘電話交代的那樣盡人事聽天命，可……那是自己的父親啊，他怎麼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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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陳凡也嘗試著主動聯絡神秘電話，然而無論是電話或是簡訊，大多都石沉大海。這樣的等待令他內心焦急不安。
“就這麼幹等著？”陳凡攥了攥拳，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翻箱倒櫃找到了一百多零錢，推開門直奔市裡的網咖。
陳凡想在最後盡一把力，無關其他，只是做一個兒子應該做的。
他在網管那開了臺機子，還特意找了個包廂。
關好門後，陳凡開啟電腦。老式的E91F型號顯示器，也就是咱們常說的“大腦袋”。開機緩慢，登個QQ都能把人給卡瘋。即便這樣，整個網咖三五十臺機子依然爆滿。網際網路產業首批流入中國，一進入市場頓時引起了普通老百姓們強烈的好奇心。加之那個年代相關部門對網咖的監管力度不夠，網咖裡坐著的大多是一些十五六歲的學生，以及二十郎當歲，頭髮染成殺馬特，一股濃郁非主流氣質的社會小青年。
用了近三分鐘時間，電腦才堪堪開機完成。陳凡開啟搜索引擎，滑鼠點下去到瀏覽器頁面重新整理完成又足足耗掉半分鐘時間。
陳凡心中急躁，可這時又突然內心冷靜。
他動作有些笨拙的在瀏覽器上，前後輸入了三次標題。
狼牙？
雲貴省大連子山是什麼地方？
最後輸入的是一串電話號碼，來自母親摔碎的相框中的那張紙條。
失望。
失望。
還是失望。
瀏覽器對三個關鍵詞的解釋寥寥無幾，僅有的幾條資訊也大都和陳凡心裡所期望的線索無關。
陳凡嘴角露出一抹慘然，結局早已註定，他猜到了卻不甘心放棄，現實卻是……
陳凡像耗盡了全身力氣一樣癱坐在了椅子上，兩眼無神，他真的盡力了，就連異想天開的想法也付諸實踐，而現在陳凡近乎絕望。
滴滴～～
頁面右下角的QQ圖示突然閃爍了兩下，陳凡點了點，彈出一個聊天視窗。
周若若：“在麼？”
陳凡本想下機走人，又坐了回去。陳國慶的事讓他心頭像堵了一塊石頭，可週若若又是他高中時代最好的朋友、閨蜜，她發來的訊息自己不應該無視。
陳凡抿著嘴角，沉默了幾秒鐘，在鍵盤上輸入一個“嗯”傳送過去。
周若若：“老班給了我一份高考正確答案，她讓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打算來學校，可以自己在家裡參照答案估分。還有你要填報的志願，也用簡訊給她發過去，她會幫你處理好的。”
“替我謝謝班主任。”
周若若：“你還真不打算來啊？”
“嗯。”
“服了你了。本來班裡還組織了一個畢業活動，我還幫你報名來著，看這意思活動你也不準備參加了？”
“不好意思，最近有點小忙。”
“你可真是個大忙人。哦，對了，高考估分的那天，隔壁班的唐欣然過來找了你一趟。你小子可以啊，說，你跟唐欣然到底啥關係？你是沒看到，當時咱們班的孫天宇臉都綠了，他那幫狗腿子也沒少在你背後嚼舌頭根子。”
周若若這句話說完，QQ的另一端陳凡一下子沒了聲音。約莫一分鐘以後吧，陳凡突然發了一條訊息過來。
“你們今天還在學校？”
周若若也沒多想，隨意的打字道：“是唄，原本應該頭兩天報志願的，可學校領導臨時開會耽誤了。報志願就改在今天，高三年級組的學生和老師都在。”
滴滴～～
提示音響起，陳凡發了最後一條訊息，然後QQ頭像變成了灰色。
“我去學校，等我。”
人說，人生有太多條路，但有一條是從出生開始一直延伸到死亡，那就是學習。
陳國慶的事，這幾天壓的陳凡喘不過氣來。但他自己心裡清楚，無論老爹最後的結果如何，都不會對自己的人生軌跡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高考、估分、填報志願。
陳凡按部就班的在自己的人生軌道上走著。當然，之所以改變主意去學校，或許有著逃避心裡，也或許是陳凡的一種減壓方式。
市一中校門口。
陳凡在門衛出示了學生證以後順利放行，徒步走進校園，路兩旁的梧桐樹一片片樹葉在半空飄零著。還沒入秋，風卻有了一絲絲涼意，彷彿有著一片秋風掃落葉的蒼涼之感。
今天是週日，又是下午。高一和高二的學生放假，整個校園裡空蕩蕩的，偶爾會在花壇、路邊的岩石縫裡看見一片片大小不一的紙片。
這場景陳凡熟悉的很，他曾在高一和高二見過兩次。
畢業季。
學生們大多會將幾十斤重的教科書撕成碎片，像雪花一樣從五樓灑下來。那時，天地是白茫茫的一片，校園裡充滿了歡呼聲，嚎啕聲，一顆顆青春叛逆的心，像脫韁了野馬，在樓道裡草地上狂奔。
只是可憐了隔天來操場打掃衛生的學弟和學妹們，就如兩年前的陳凡一樣，手裡抓著掃帚在操場裡跳腳抓狂，把那些畢業了的學長們罵的狗血淋頭。
十三班門口，陳凡站在那，深吸了一大口氣，又用手把自己的臉搓圓捏扁，露出一個極為僵硬的笑容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