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笑收回白眼，皺眉。
“師兄，你，你不會在這裡就能看到那邊吧？這麼厲害？”林清嵐咋舌：“你這次出去了一次，好像有了不得的收貨呢！”。
“這是一個特殊的技能，回頭我給你解釋。”雲笑皺眉嘆道：“不好辦啊，奴婭被灌了軟筋散，而且……不止奴婭一個奴隸，還有許多。”
“師兄，你不是會那個什麼隱身術，哦不，是遁形陣，你可以直進去將奴婭帶出來啊。”林清嵐提議。
“如果只是奴婭一個人……雖然守衛也算嚴密，我小心點或許也有機會……但是……那個牢房還有八個人……”雲笑輕輕一嘆：”我的遁形陣沒法同時帶走那麼多人，而且這麼多人一起出來，肯定會被發現的。”
“那就只帶……”林清嵐剛想說什麼，忽然一愣，然後沉默了下來：“師兄，你是說……如果其他人看到奴婭被你救出來而沒有救他們，他們會……會反過來故意惹人注意，你們就會被發現？”
雲笑有些意外：“清嵐……你……你居然能想到這個？”
林清嵐苦笑了一下：“其實……這些日子來，我在吸收心魔老人給我的知識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很多記憶……”
雲笑心中大驚。
作為心理醫生，他見過很多哪怕是看電視電影和書籍就讓人生觀與世界觀動搖的事件，此時林清嵐卻是直接接受了一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的記憶，他……他沒事吧？
“在心魔老人的記憶中，我看到了很多……很多很多……嗯……”林清嵐斟酌著詞語，最後悠悠的嘆了口氣，這嘆氣聲分明不該是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會發出的：“唉，看到了許多人性的醜陋與悲哀。”
“我現在……其實知道很多事情的……比如我知道，有些人自己如果活不了，往往會乾脆拉別人一起下水……哪怕他們之間並無仇怨。”十七歲的林清嵐用中年人的表情苦笑：“其實這些日子我經常做噩夢。我看到了太多可怕的東西……我看到的都是……心魔老人所看到的‘人性’。”
“所以……師兄其實你知道的吧，你知道如果你只救奴婭，那麼其他犯人多半會搗亂，對吧？”林清嵐有些低落的問。
“額，不知道，有這樣的可能，但是這不是主要的。”雲笑笑著拍了拍林清嵐的肩膀：“清嵐啊，年輕人，心態不要這麼黑暗嘛！”
“師兄，你別哄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林清嵐無奈的承受著雲笑的“安撫”。
“我只是覺得這些人也是可憐人……所以，我們乾脆多費點心力，一會將他們都救出來。”雲笑乾笑：“也算是一點點功德吧，啊哈哈哈。”
“師兄，你知道麼，其實我真的很尊敬你。”林清嵐望著山下那個據點裡的篝火，輕輕的道。
此時夜深人靜，山風順著山壁刮過，發出嘶嘶的聲響。天空中朗月無蹤，只有點點星光璀璨。
“額……知道啊……”雲笑有些奇怪，林清嵐對自己的尊敬很早就知道，為何現在忽然說這樣的話？
“不，師兄你沒有懂我的意思。其實……我在接收了心魔老人的記憶後，我懂了很多……或者說看到了很多東西，很多以前都看不出來的東西。”林清嵐眼中閃過一絲冷然：“我看到了很多……嗯，很多可怕的故事，很多可怕的人性。”
雲笑沒有回答。
在回來之後，林清嵐也有略略提及心魔老人的記憶中的事情，但是都是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其實雲笑早已看出林清嵐心中好像有經歷過某種改變，但是林清嵐不說，雲笑也沒有追問。
“以前我就經常看到師兄你偶爾露出的那種眼神，那種冷然漠然而帶著嘲諷笑意的眼神。”林清嵐輕聲道：“我以前一直不懂那是什麼，但是我在接受了心魔老人的記憶後，我忽然知道了那是什麼。”
“師兄……你……是不是看透過人性？你……是不是經歷過許多許多，或者說看到過很多很多人性的醜陋？”林清嵐問著，卻似乎並未企求得到雲笑的回答：“你那種眼神，分明是看透了世情與人性之後才能有的。就和……心魔老人的一樣。”
“不同的是，我在心魔老人的記憶中，看到的只有在對人性失望後的邪惡與陰冷，而在師兄你眼中看到的，卻是一種在大徹大悟後，對世人的體諒？同情？不……應該是……”林清嵐望著雲笑，吐出兩個字：“慈悲？”
雲笑依舊沒有答話。
“在心魔老人的記憶中，我看到了心魔老人從一個資質卓越的正道修士，漸漸變成一個魔道巨擘的過程……我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心魔老人的轉變的心理歷程……師兄，你可能不如知道，如果沒有你，哪怕我有著無垢之體，或許我都已經變成了另一個心魔老人。因為那不是奪舍，也不是正邪的問題。”
“心魔老人不是一個天生邪惡的人，是他的經歷將他一步步逼到那一步田地。他所經歷的故事，確實是能讓一個原本正直的人，變成了一個行事毫無底線的魔頭。而我甚至在感受他的記憶時，真的沒有覺得他是壞人，反而有著一種惺惺相惜的認同，因為他不是一開始就是壞人，他是一步步被這個世道逼成那樣的……”
雲笑聽到這裡才知道，林清嵐到底經歷了什麼。
“可是，我在接受心魔老人的記憶與知識的過程中，我腦中一直出現的都是你。你的身影一直在心魔老人的上方俯視著，對比因人性失望後墮落的心魔老人，我一直很好奇，擁有著和心魔老人一樣眼神的您……師兄，你到底是如何保持你一直以來的善良與正直？”
“其實師兄你知道的吧，你知道許多因為善良而被弱小的邪惡所打敗，意外堅守底線的好人被沒有底線的壞人擊敗的事情吧，就好像你剛才做的，你清楚，如果你只去救奴婭，那麼其他囚犯很可能會反過來變成你的敵人。這樣的事情……我在心魔老人的記憶中看到過……看到過很多……”
“我識海中的心魔老人，他的眼神就與師兄你偶爾露出來的，一模一樣。而不同的是，心魔老人選擇了對人類失望，甚至絕望，而先生你……為何你卻一直還是保留著自己的底線？為何你沒有變成心魔老人這樣的人？”
雲笑卻在林清嵐的問話中，彷彿回到了十數年前。
回到了他從進入這一行後，領略的各種人間醜陋的那段時間。
特別是曾經在精神病院的那段工作過程，更讓雲笑感覺那就是一個人間鬼蜮。
精神病院在雲笑看起來，那就是一個地獄。那是一個正常世界觀被各種背叛與殘忍所擊潰的人們的精神墳場。精神病人很可笑，但是你如果知道他們生病的原因，你就會漸漸的知道，其實甚多時候，錯的不是他們，而是……
“其實很簡單啊。”雲笑笑了。
“嗯？”
“清嵐，你知道麼，我很感激你爹啊！我很感激伯父的。”雲笑微笑，眼前彷彿又看到了林信宏那雖然不魁梧，卻無比高大的身影：“不是因為伯父讓我有機會成為修士，而是因為你爹的正直與正義。”
“心魔老人所經歷的那點苦難算什麼？林家萬載傳承，從天下第一到現在的一家四口什麼樣的慘事沒遭遇過？為何你爹卻能一直保持他的正直與正義？”
“額……”林清嵐一愣，卻沒想到雲笑將話題轉到了父親身上。
“你說的對，其實我確實看透了人性，但是……無論是在我的故鄉，還是在這裡，在那些陰暗的背後，我卻都看到很多很多真正偉大的好人，看到了那些真正的正人君子。看到他們後，我又怎麼會對人性失望呢？壞人自然有，但是好人，也從來不缺。”
雲笑笑了：“你可能和你爹太熟了，所以不覺得你爹的偉大，可是我卻真的感激他老人家。是他老人家的存在，才有了現在我的存在。嗯……或許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將來你會明白的。”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是……因為爹？才有現在的先生？難道先生您之前不是這樣的麼？”
“呵呵……這個……以後我再告訴你。這些話你沒對清雨說過，是吧？”
“呵呵……師兄，我們都是男人啊，這屬於男人之間的話題啦。”
“別太自以為是了，別以為透過心魔老人的記憶畫面看幾個故事就以為自己長大！很多事情還是要自己親身經歷才能有所感悟的，你啊，還小著呢。”
“我不小了！！”
“這麼說的人多半是小孩子！雖然我不知道心魔老人那白痴留了什麼給你，但是既然你說起來了，我就和你說一些屬於我和心魔老人這個級別的人，才可以理解的話！”雲笑的神色忽然正經了起來：“清嵐，你給我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