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木小小可以感受你的氣息，為什麼不直接找到你？”許落生不明白，摸著下巴細細沉思。
他沒有看見，珺曦眼中一瞬即逝的悲涼與恨意。
“誰知道呢？”她狀似隨意的笑笑，嘴角若隱若現的嘲諷讓小小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直看向她。
許落生也覺得這句話語氣不太對，下意識抬起頭。
珺曦卻已恢復如常。
“可能是，本王與她……”珺曦直視小小木的眼睛，但在許落生眼裡，這個眼神彷彿看向了很遠的地方，悠遠而有些茫然，最後她還是無奈地笑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有上天祝福的緣分。”
“我們只能，一步一步朝對方所在的地方慢慢挪動。在我們相遇之前……”
珺曦把小小木攬進懷裡緊緊抱著，細嗅她的髮絲，埋在柔軟的帽子與溫暖的脖頸之間，讓許落生看不清她的表情。
“都只有一片黑暗。”
她無比平靜的聲音，擊中許落生有些顫抖的心。
他在原地怔住，慢慢地，僵硬的面部線條變得柔和，眉頭彎下來，是很溫柔的弧度。終於，擠出一個心疼卻又欣慰的笑。
這只死貓，也終究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啊。
恭喜你，從前途迷惘的黑暗中退出來。
一輩子都在找一個人的感覺，我不知道，但一定近乎絕望，卻又絕不願意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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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我找個那個人還不到一年，就已經快要崩潰了。
你是不是……也曾經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一樣，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哭泣呢？
許落生的笑漸漸變得有些苦澀，失而復得，或許不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幸福的感覺，卻是他們這種一直都在失去的人，最珍視的東西。
“蠢蛋小生，本王發現一個好東西。”
珺曦那充滿貪婪語氣的話，那滿是狂熱的眼神，重新出現在許落生腦中。
你到底是怎樣的倔強，才會把那一瞬間想要落淚的感動，硬生生變成了痴狂的神采。
到底是……怎樣讓人為之恐懼的控制力。
許落生嘆口氣，這麼多年，你到底，活得有多累？
埋在小小木頸間的珺曦眼瞳一縮，水光中的琥珀色不停地顫抖。就算在沒有光照的陰影裡，那抹色彩也很美。
她抱著小小木的手更加用力，像是害怕一半，死死地抓住小小木的衣服，甚至用牙齒咬住衣領。身體也有些顫抖。
“珺曦……”許落生輕聲開口，帶了一聲嘆息，站起身，“別跟個笨蛋一樣……”
走到門邊，腳步突然頓住，但沒有回頭，離開了。
珺曦狠狠地咬住衣領，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
混蛋，別都是這副模樣啊！
珺曦咬得更緊，牙齒隨著身體開始輕輕顫抖。琥珀眼瞳卻不再顫動，染上了慣有的嫌棄，還有眼底深處快要堅守不住的忍耐。
你學肖晨星耍什麼帥！
“逞強可不是個好習慣。”
許落生的那句話重重擊在珺曦心頭。
她緩緩鬆開被印上牙印的衣領，有些呆滯地抬起頭。
“主人……”
那聲清澈如泉的呼喚，讓她如夢初醒。
“主人，眼睛。”小小木一臉認真地看著珺曦，深藍色的眼睛裡也寫滿了認真。
珺曦摸摸自己的眼睛，有些溼潤。
將指尖的淚水收入拳頭握緊，再深吸了一口氣。
“小小木……”她的聲音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
“我也想你。”小小木稍稍蹭起來，摸摸珺曦的頭，面無表情，卻讓人感受得到她的那份真心，“不是只有你在尋找。”
“不許哭。”小小木用手指認真地指著珺曦。
珺曦早已收起那份湧動著的心情，卻因為她這句話突然笑出來，“本王哪裡哭了？”
“剛剛。眼睛，溼溼的。”
珺曦的笑很溫柔。又變回這樣說話了啊。
“本王怎麼可能哭？那麼丟臉的事。”珺曦義正言辭。
溫柔歸溫柔，傲嬌本性改不了。
“主人。不許哭。”小小木靠在她懷裡，語氣十分嚴肅。
珺曦嘆口氣。
這就是，蠢蛋小生和小小木的區別啊。
一個心疼著自己的逞強，而自己也莫名其妙就會因為他那幾句話想要哭出來，明明……那麼幾百年沒有再哭過了。
可另一個，讓自己堅強，以保護者，卻又是被保護者的姿態，絕不讓自己有一絲脆弱展現出來。
人類總是說，能夠在別人面前展現你最脆弱的一面，那個人一定是最信任的人。
可她們是妖怪，哪怕脆弱，也得收起來。小小木，其實也是真的愛著她。
可到底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呢？
是因為蠢蛋小生在人類世界活了那麼十幾年的緣故嗎？
“吶小小木，”珺曦看向小小木，“小小木覺得，我在逞強嗎？”
小小木認真地點頭。
“……”
“那為什麼又要讓我不要哭呢？”
小小木低頭玩貓，“主人，想哭，嗎？”
珺曦一愣，她……她怎麼可能想哭。這個世界上，眼裡是最沒用的東西，它幫不了你任何，只會徒增悲傷。
她搖頭，“不想。”
小小木深吸一口氣，這讓珺曦竟然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你還是抹不去人性。”小小木的話讓珺曦一愣，雖然是有些嘲諷的話，但面上依舊是毫無波動，“這就是……人性天生的缺陷啊。”
“而我，也抹不去人性。”
“在黑暗世界的兩端，我們感受不了彼此，卻還是能知道你的悲傷，知道你心裡的那種絕望。”
“你不可以繼續那個樣子。”
“因為是你自己說的——”
“要堅強，不許哭。”
“我按照約定，終於不再依靠你，活成了你曾經的樣子。而你，也走出了絕境。”
珺曦眼眸垂下，有股暗潮，在眼底洶湧著。
她都差點忘了啊。
“要堅強，不許哭。”
這是……御貓一族被滅那一天，珺曦對小小木說的最後一句話，下一次見面，卻是已經到了今天。
這次，換成她對自己說了。
在珺曦有些複雜的眼神中，小小木輕輕地笑了。那是和珺曦一樣，無盡的溫柔。
“不許哭。這是你愛我的方式。我也要這麼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