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聽了這話瞬間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大人懷疑他們……”羅恩欲言又止。
珺曦看了他一眼，“連場主都不知道你在做這種實驗，他們又是怎麼得知的？你有好好想過他們的真實身份嗎？”
“這……”羅恩頓時語塞。
“若是捉妖師……”珺曦幽深的眼瞳盯著他，“我們妖怪怎麼辦？”
羅恩沉默了。
是，他是一隻無惡不作的妖怪，但有一個前提，他始終是一隻妖怪。
無論怎樣都好，妖怪的天敵就是捉妖師。
可以允許妖怪內訌，但若是對付捉妖師，必須團結一致，天大的仇也要放下，這是妖界的規矩。
那些人如果真的是捉妖師，那麼自己……犯下的錯可就大了！
羅恩頓時臉色慘白，這已經不是黑暗鬥場的問題了，這關乎妖界的規矩。
“可……可他們確實是妖怪……”羅恩聲音有些顫抖。
“你怎麼知道？”
“妖氣……”
珺曦不屑一笑，“呵，妖氣？捉妖師身上沾染我們同伴的鮮血還少嗎？他們提煉了妖氣作為偽裝再正常不過。”她的聲音簡直可以冷得讓周圍都結冰。
她是真的很恨捉妖師，更恨背叛者。
所以，她真的很生氣，甚至怒火全都凝結成了寒冰。
許落生暗暗嘆了口氣，雖然面上並不在意，但終究是很恨捉妖師的吧？
許落生看了看羅恩。
他也是。
羅恩捏緊了拳頭，他最後的僥倖也被珺曦消滅，牙齒緊咬。
怎麼就沒早點看清！
這是被錢權迷了心智了！
我他媽真的……是個混蛋！
羅恩的神態珺曦收在眼中。
九百多年，她看過太多妖怪。
像羅恩這種，也有。
感覺被世界拋棄，總是獨自一人，因為沒有人會理他。
或許是因為他的那張臉。
所以才會想要透過其他東西來證明自己，想得到重視。
自甘墮落到黑暗鬥場，但還不夠，妖怪也是貪心的。
珺曦嘆了口氣，這才造成了今天這種局面吧。
羅恩神情頹然，一隻手摸上培養器的特殊玻璃外殼，呆呆地看著裡面的妖怪。
“我以為變強了就一切都好了。”他喃喃道。
珺曦朝許落生使了個眼神，【去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麼機關。】
許落生再次看了一眼羅恩，朝更深處走去。
但憑著他的聽力，也能很好地聽見羅恩的話。
許落生摸著光滑的牆，試圖找到一些線索。
“閻羅大人，不怕您怪罪，我很嫉妒您，不是因為你的實力，而是你的臉。”
這在珺曦的意料之中，但讓許落生愣了下，然後又重新開始摸索。
“很可笑吧，但這就是事實，我從小就因為臉的原因，沒有妖怪願意和我玩。”
“我很努力地和他們交朋友，可是所有妖怪看到我都是一臉厭惡。我把我喜歡的東西給他們玩，把我最愛吃的東西給他們吃，無論什麼要求，我都好好的答應他們。”
羅恩緊緊地扣住了玻璃罩。
“我真的以為，他們會接受我，真的是……這麼以為的。”
“但始終，只是以為。”
“沒有強大的實力，也沒有一張好看的臉，這就是天生不被待見的原因吧。”
他看向珺曦，沒有最初的敬畏，也沒有了害怕，只有滿眼的苦澀與無奈。
“這道傷疤，就是為了他擋下的。”他再次轉過身，靜靜地看著那只浸泡在培養液裡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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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落生也轉頭，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培養器裡那只容貌還算俊秀的妖怪。
他瞥了眼珺曦，比起她還是差了很多。
所以，才這麼嫉妒嗎？
“我們同屬於一個種族的妖怪，他不僅有著強大的實力，還有一張好看的臉。雖然也不喜歡我，但起碼不會像別的妖怪那樣老是找我的茬。”
“後來偶爾還會幫我一下，我以為我們可以當朋友，結果……”羅恩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只妖怪。
“他只是想要一個替死鬼！因為族裡有很多比賽，他每次都帶上我，我以為我對他很重要。”
羅恩突然笑了，卻有些淒涼。
“當時真的好開心啊，從來沒有朋友的我，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能那麼重要。”
“可是……當擋不住攻擊的時候，他便把我拉到他的身前，讓我為他擋下。”
許落生看到了和上面一模一樣的書架，放在書上的手頓了頓。
“我的父母死得很早，我只有他這個朋友了，我欺騙自己，說他這是需要你才這樣。”
“決賽他贏了，我的臉上也留下了永久的傷疤，但我那時真的很開心，因為這是為了我最好的朋友才留下的。”
“可他，拋棄了我。”
羅恩撐住了額頭，神色痛苦。
“他只給了我一個冷冷的眼神，叫我滾，說他從來就不認識我這麼弱小又醜的妖怪。”
“他說我這種人……根本就不配擁有朋友。”
羅恩蹲下身，頭埋在膝蓋裡，作為一個長期處於高位的人，他早就失態了。
“我拿他當最好的朋友，他卻利用了我。但利用也好，一直利用我都好，為什麼要突然拋棄我，我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了……”
許落生聽到這裡，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喂，不是說他有病嗎？我們還是離他遠點吧，要是也死的早怎麼辦？”
“讀書那麼認真有什麼用？還不是個病秧子，能活多久？”
“他一天又不說話，那麼高冷，誰想和他玩？”
“就他那種人才會喜歡收養貓，嘁，我家都只養乾淨的貓，哪裡像他？”
“你們少說幾句，不和他玩不就成了，說這麼多，小心他帶人來打你哦，哈哈哈哈。”
“嘿，要和我們一起打籃球嗎？”
許落生的眼中慢慢出現了焦點。
他其實本就不喜歡也不需要交朋友，可當年這個聲音真的就像是一道光束，照進了已經選擇黑暗的內心。
“來吧來吧，你身體不好要多鍛鍊，像我們這樣身體棒棒的病就好了！我告訴你，我打籃球可是槓槓的，阿鋒他根本打不過我，你跟我們玩，保證你以後打籃球也是牛逼的……”
“得了，你閉嘴吧。”
許落生突然無聲地笑了，但是又慢慢變得沉默。
要是有一天陳鋒和王蠻都背叛了他，欺騙了他，他會是什麼反應呢？
或許……
他看著似乎在哭泣的羅恩。
不會哭泣。
但心會死吧。
不可挽回地永遠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