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宰執天下 > 第28章 官近青雲與天通(九)

第28章 官近青雲與天通(九)

還在睡夢間,腦後的醒枕一滑,司馬光一頭就撞在了床板上,突然間就驚醒了讀

摸了摸頭,司馬光從床榻上坐起來所謂醒枕,分明就是一段圓木,睡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會滑下來

連著五六天,司馬光都在地窖裡寫

為了修改資治通鑑,他在地下不知ri夜,連睡眠和吃飯的時間,都不固定寫累了就去睡,枕著圓滾滾的醒枕,睡上片刻,落枕驚醒了之後,吃點東西,就再坐到桌前

連著在地窖裡多ri,對司馬光來說,近幾年來是經常有的事有了jg巧的通風裝置,在地下多ri也不會覺得憋悶

而身處地下,與外面的世界,就彷彿隔得很遙遠,讓人不至於心煩意亂

看著桌前堆起的稿,司馬光皺著眉頭,也不知在地下幾天了,冬至應該過去了

司馬光想著,卻往地窖的階梯那裡走過去

推開地窖門,貼身的老僕驚喜的迎上來,君實,你出來啦

司馬光點了點頭,問:什麼時候了

君實你在底下七天了前天是冬至,現在都入夜了

七天了司馬光點著頭,對他來說,也不算太久

這幾天可有什麼事

司馬光正問著,司馬康正好跨進外廳的門來,手上還拿著一封短箋,看見司馬光,立刻驚喜道,大人出來了

有什麼事司馬光問道

司馬康遞上帖子:是富相公府上遣人送信來了

老僕識趣的告退了:小人去吩咐廚房給君實準備酒飯

司馬光接過來,卻是邀請他參加耆英會的請帖富家在城北的後花園裡的梅林全都開了,正好可以宴請耆英會中人

耆英會中人,從文彥博和富弼開始,都是七十往上的老臣也就司馬光年紀小,才剛過花甲之年本來是文彥博和富弼邀請他時,司馬光是準備推卻的,但還是被富弼強邀進了耆英會中

司馬光看了看帖子短箋上已經有了文彥博和楚建中的簽名找來筆,司馬光將自己的名字寫上這張短箋要傳遍耆英會中人,如果要參加的話,寫上名字就可以了

方才剛剛出去的老僕小跑著進來,喘著氣:君實,有中使來宣詔了

宣詔司馬光皺了皺眉

今年是郊祀之年,今天又是冬至後的第二天,難道是郊祀後的賞賜不成這麼想著,司馬光漫不經意的就跨出門去

中使立於庭中,展開手上的詔,在香案和司馬光父子面前高聲道:給事中西京留守兼判西京御史臺端明殿學士司馬光接旨

司馬光拜倒於庭中,漫不經意的聆聽著來自京城的詔令就他而言,這種賞賜,有不如無

但他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身子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太子太師

入京

司馬光到底會不會上京韓岡和章惇也坐在一起議論著

如今天子病重,做臣子的不便去酒家飲宴,觀賞伎樂但放衙之後,找的地方坐一坐,卻也不犯忌諱

天寒地凍,韓岡和章惇也懶得往遠一點的正店裡去,直接就近在西十字大街的巷子裡一家清靜的小腳店中坐了下來

腳店雖然小,卻打理得很乾淨,牆壁當是近才粉刷過,乾乾淨淨,看不到一點煙熏火燎的痕跡桌椅上也都看不到什麼油膩和汙漬,讓韓岡和章惇進門後就不由的點著頭

而且這家店雖然門面不大,可建議章惇和韓岡來此的章家親信卻說這裡的酒菜不輸正店

不過因為天冷的緣故,加之朝堂動盪,來此喝杯熱酒,侃一侃朝堂上的八卦的客人倒是很有幾個只是當韓岡和章惇兩人帶著元隨們一起進來,卻是把正在高談闊論的他們全都給嚇跑了

幾碟還算jg致的酒菜擺上了桌,店主和小二便躲到了廚房裡金紫重臣登門,就算不認識人,也能認識衣袍服飾,站得近了都是禍患,京城的店家一個比一個識趣

沒了外人,元隨也隔了一張桌,韓岡和章惇說話也就不那麼有顧慮近的朝政不能在外議論,這是最基本的原則,但京城以外的事,就沒有了那麼多忌諱

進門時正好聽見坐在角落裡的幾名吏員裝束的酒客,議論著司馬光到底會不會奉詔坐下來後,酒菜一上,章惇和韓岡的話題,也就自然而然的從司馬光的身上開始

太子太師,入京之招,兩份詔登門前一份,司馬光多半會接下來但後一份就難說章惇笑說著他對店家端上得來的熱酒很滿意,是點火就著的燒刀子,又燙得恰到好處舉起明顯是店家珍藏,專供貴客使用的雕花銀盃,也不待人勸酒,一口就幹了下去

多半會來啊韓岡低聲道,笑容發冷,秋風起,蟹腳癢螃蟹在河塘裡生活經年,呆不住,便要隨秋風入江

玉昆你是不是太小瞧司馬君實了章惇笑著搖了搖頭,拿起熱水中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韓岡的比喻有些過分了

韓岡沒見過司馬光,但章惇見過司馬光的心術手段,他瞭解得很清楚仁宗立英宗為皇太子,世間都說是韓琦的功勞,但實際上卻是司馬光推了最後一把司馬光在定儲之事上所說的那幾句話,比其他重臣連篇累牘的奏章都管用

且在熙寧二年三年的時候,王安石因法在外受韓琦富弼文彥博等元老重臣沮壞,在內天子又猶疑不定,不得不以進為退,告病在家,逼天子做個決斷時任翰林學士的司馬光,在幫天子起草的一封慰留詔時,卻在文字中隱藏鋒銳,將王安石氣得連病都不裝了要不是舊黨實在不成器,司馬光也拿不出切實可行的救國危急的方略,王安石哪裡能將司馬光趕出京去

章惇將手上銀盃遞到韓岡面前,杯中的燒刀子映著銀光,清洌如水,司馬光為人,正如這烈酒,雖是狠辣在內裡,但從外面看起來,卻是清澈如水一般

當年的事,韓岡也是知道的那段時間正好是韓岡被王襄敏舉薦,第一次上京的時候韓岡笑了一笑,卻有幾分感懷,當時,韓岡可是每天都要登門造訪王大參府,在門房裡坐上一兩個時辰

韓岡一提,章惇倒是想起來了,不意都過去了那麼久了

是啊已經十一年了韓岡感嘆道:不過當年初次上京時,在岳父府上見到,大半還在京中也就呂吉甫現在關中知京兆府,曾子宣還在江南做他的知州

如果不算上王旁,加上韓岡,在王安石府上會面就是五人

王安石眼下成為了真正的元老重臣章惇呂惠卿都是出入兩府,當年剛剛得到推薦僅僅是從九品選人的韓岡,如今與兩府的距離就是一層紙只有曾布,王安石恨透了他的背叛,是被黨所唾棄,這輩子很難再有機會了

不過話題扯得遠了,那是熙寧三年年初,現在是元豐三年年末,已經是差不多十一年前的事了而司馬光在洛陽,也已經快十一年了

司馬光正值盛年,卻被岳父逼得退隱洛陽十一載在地窖裡修,怨意非同小可就他而言,多半即便是上京來發洩一通怨氣也是好的

一名心懷抱負的名臣,卻在年富力強的時候無法施展自己的才華,不心懷怨望才有鬼,說歸說,這世上誰能做到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做臣子的甘之如飴

章惇笑了笑,卻不說什麼了

韓岡冷笑著:若是這一次是太后垂簾,你看看司馬光做不做得了橫行霸道的螃蟹吾ri暮途遠,故倒行而逆施之

韓岡說得刻毒入骨這話是伍子胥攜吳軍破楚國,鞭屍楚平王後所說同樣的話,漢武帝時的名臣主父偃也說過,生不能就五鼎食,死亦要五鼎烹,吾ri暮,故倒行而逆施

但章惇仔細想想,卻也沒辦法駁他章惇自問,換作是他本人,若是從今天開始十餘年不得任實職,只能依靠修打發時間,猛然間接到朝廷的召喚,就算是其中有些問題,也肯定是要上京一趟撞一撞運氣的,即便不成功也能發洩一下怨氣

誠可惜哉章惇漫聲吟道

當然韓岡點頭微笑

身為太子太師,縱然只是太子名義上的師傅,但與未來的皇帝就有了一份親近之意韓岡以己度人,只要司馬光心還沒死,肯定會奉詔上京而來何況天子病危前都想到他,做臣子又豈能無動於衷但王安石做上了平章軍國重事,成為了貨真價實的元老重臣如今是不會有司馬光的機會了

當年一眾定策元老加上兩宮合力都沒能掀翻法,區區司馬光,再加一位不得聖心的呂公著,又能如何

對於舊黨,韓岡絲毫不在意重要的是道統之爭,學和氣學的恩恩怨怨,終究還是要分一個高下

司馬光接旨了文彥博半闔著眼,貌似隨意的問道

接下來了文及甫在老父的面前躬身而立:大人,你看天子的病情會不會

安心等就是了,不會拖太久的只有父子二人,文彥博也不怕說兩句悖逆的話

僅僅比騎著快馬的使臣遲了一個時辰身在西京的諸多元老,一個個都收到了來自京城的緊急傳信而司馬光府上的訊息,也傳到了文彥博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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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中風,延安郡王為皇太子監國,皇后權同聽政然後王安石司馬光呂公著擔任了太子三師

一條條讓世人驚駭的訊息,並沒能讓三朝宰輔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親眼見證了仁宗英宗的駕崩,又重病了一名皇帝,在文彥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不過皇帝的病情無所謂,可此事所帶來影響,文彥博卻不可能當做河畔清風,繞身無礙

雖然沒有進一步的訊息,但朝局由此動盪卻是完全可以肯定

文彥博呵呵笑了起來

皇帝中風,便不可能再理事皇后縱然垂簾,但終究還是婦人以他們這些元老的身份,加上遍及天下的門人故舊,不是沒有機會的

難道皇后就一定會支援黨那可不一定啊

就算支援,可以改變的

文彥博耷拉下來的眼皮猛然一睜,卻是威稜四sh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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