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休斯頓的氣溫終於變得有些微涼，一輪高懸的圓月下，晚風輕輕吹過敞開的紗窗門，把涼意帶進房間裡。
但在客廳地板上席地而坐的楊一鳴和於小春，聽著寂寥的晚風和鳥鳴，仍聊得火熱。
剛看了俄克拉荷馬城雷霆隊111比107四分險勝明尼蘇達森林狼隊比賽轉播的兩人，就著“雷霆困局”的問題討論了許久。這個問題，似乎連NBA的行家都難以取得一致的意見——三位曾經叱吒風雲的明星球員兼評論員裡，查爾斯-巴克利建議換帥，雷吉-米勒想給卡梅隆-安東尼設計新的球隊角色，而格蘭特-希爾則認為頭牌威少需要一些改變。
客廳的電視被調成了靜音，停留在NBA TV頻道上，此時正播著一天比賽的精彩集錦和回顧。兩個人關於威斯布魯克的討論還在繼續。
1/
“我覺得威少是球隊的老大，但還不是雷霆隊的領袖。”楊一鳴想了許久，終於講出這麼一句話作為開場白，“前段時間大家都在說騎士，說他們的連敗，進不了季後賽區；說詹姆斯已老，他的幫手們比他更老。我也關注了一下，但看了以後我覺得騎士並沒有問題，至少不會沉淪。因為他們有一位值得信任的領袖勒布朗-詹姆斯。老了的詹姆斯比過去更可怕，他更加睿智，打得更加高效和節約，投籃更加精準，甚至防守也更加老辣。有了這樣一個領袖，克利夫蘭不至於深陷泥沼…”
“嗯，他們現在十連勝，已經排名東部前四了。”於小春低頭敲擊膝上型電腦，又補充說，“今天迎戰孟菲斯灰熊，估計連勝還能繼續。你剛才說的印象確實也都對，這邊是資料：詹皇這個賽季三項命中率分別是58.3%三分41.3%罰球77.3%，基本上都是生涯新高了。他第四節得分領銜全聯盟——差不多把小托馬斯上個賽季幹的活都幹了。而且還有防守，場均1.2次蓋帽…真是太恐怖了！”
“對。這些就是領袖會做的事情。”楊一鳴把一個籃球在兩個手心間顛來顛去把玩，一邊憧憬說道，“雖然我從來沒當過球隊領袖，還沒那個機會…但跟著領袖打球的那種氣氛真的會感染你。比如哈登，保羅，他們的傳球現在正在感染所有火箭人。又好比說小皇帝詹姆斯，如果那個叫勒布朗的傢伙都在兢兢業業地防守，球隊裡誰敢偷懶？”
“反正我是不敢。”楊一鳴把手中的球扔向客廳一角，經過兩次反彈又回到他手中。
“那你覺得威少他少了啥？”於小春在筆記本上一陣敲擊，肯定又是去調取話題主角拉塞爾-威斯布魯克的資料去了。
“讓我想想哈…”楊一鳴停下玩籃球，開始回憶剛剛結束的那場比賽，“威少做了什麼。他一直在中距離跳投，而且只要他在場上，基本上都是威少運球過半場，選擇進攻方式——十有**是他自己終結，或者傳給安東尼和保羅-喬治，換他們一打一。好在今天喬治很準，還有一個更準的內線亞當斯，百發百中吧。但是威少如果不持球，他好像就不知道怎麼打，完全沒有威脅。這對於一個超級巨星是不正常的。看看史蒂夫-庫裡，即使他那麼準了，運球那麼好，他還是在不停地跑動，擋拆，尋找空位，多傳一手球…”
“嗯，你說的都有道理，只要威少在場上，63%的場景下要自己運球過半場，他34%的投籃來自效率最低的中投…他也不愛給隊友做當場，整個賽季只有4次擋拆後的受助攻得分…”於小春著實是個資料狂人，“不過威少的雷霆前兩天贏了庫裡的勇士哦。”
對於小春並不嚴肅的反駁，楊一鳴回應說：“但是你看那場比賽最後三分鐘的一個鏡頭了嗎？雷霆隊大比分領先，但威少還留在場上，就是為了搏一個三雙，當時整個勇士隊的替補席都在偷笑。”
偷笑？兩個人突然都沉默了，並不因為和勇士隊替補們覺得一樣可笑，而是感受到了那個場景下的絲絲悲涼。
一個在垃圾時間仍需要用資料證明自己的超級巨星。
一個MVP。
也許這才是問題癥結吧。
2/
“算了，還是不說籃球了。”
“對啊，還是不說籃球了吧。”
於小春把電腦合攏，起身從廚房的冰箱裡取出一瓶啤酒，瓶蓋隨手擰開丟到案板上，“你喝點什麼嗎，一鳴？”
“不了。幫我倒杯牛奶就好，脫脂的那個。”
“加熱嗎？”
“嗯，加熱一下吧。”
於小春從晾碗架上取下一個乾淨的馬克杯，往裡到了半杯脫脂牛奶，然後放進微波爐，選定中火加熱一分鐘。嗡，橙黃色的微波腔膛裡，馬克杯伴隨著旋轉的托盤，慢速地打著圈。
“小春，我問你個問題。”楊一鳴清晰的說話聲從客廳傳過來。
嗯。等著微波爐倒計時的於小春只哼了一聲，表示回應。
“你覺得梅瑞蒂斯怎麼樣？”
“啊？”微波爐定時走到零秒，發出叮的一聲，於小春卻好像突然被這個問題擊中了，完全忘記了取出熱好的牛奶。
房間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幾乎連楊一鳴在廚房外咽口水，醞釀措辭的聲音都聽得見。微波爐裡的牛奶熱氣騰騰，水蒸氣慢慢模糊了那扇玻璃隔板。
“就是…我問你，你覺得，梅瑞蒂斯這個女生怎麼樣？我…有戲嗎？”
“有戲嗎？！”
“對啊…怎麼了？”楊一鳴被突然從廚房躥回客廳的於小春嚇了一跳，只見他從微波爐裡急急搶出的牛奶也撒在身上，但似乎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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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追她啊？”
“嗯…我還沒想好，所以想問問你意見嘛。”
“追啊！當然要追！”於小春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不過想起手中的牛奶和另一只手的科羅娜，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雖然她比你大三歲，是個小姐姐，但她人真的不錯！還是個美女！要追要追！”
“可是…我完全沒有經驗啊。”
“你和她在萬聖節派對上…”
“那只是在當時那樣的情景下…你要讓我聊天還行，可追女孩子，完全是兩碼事啊。”
於小春可從來沒想到楊一鳴居然也會展露出如此靦腆害羞的一面，不過仔細一想，雖然他人高馬大，他畢竟也只是個21歲的孩子！
“不像你，你還有過談戀愛追女孩的經驗…”
即使於小春的戀愛經歷也不算成功，但誰還想過看起來怎麼都吃得開的楊一鳴居然還有這般煩惱，幫助他簡直義不容辭啊!
“所以，跟我說說，你現在具體是怎麼想的？”於小春假裝經驗老道，放下兩杯飲料，盤腿坐回地板上，循循善誘。
“我在想，後天球隊要開始好幾個客場，有差不多半個月回不了休斯頓，她也不跟隊，所以…”
“所以你想趁明天的時間約她？”於小春總算有些經驗優勢，他的心中所想被一語道破。
嗯，楊一鳴使勁點頭。
“那我們就要好好策劃一下了。”
嗯嗯。
他點頭更加用力了，心裡的臺詞估計在說：
“拜託你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