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黑鴉酒吧又來了不少的客人，位置都快坐滿了，越發的熱鬧。
老闆大姜回到了彷徨樂隊所在的地方，將舞臺重新讓給了樂隊和歌手。
有人在大聲呼喊秦漢陽的名字，希望他能上臺表演。
雖然並不是走純搖滾的路子，但是秦漢陽所率領的彷徨樂隊在這個圈子裡擁有著很高的名氣，也是因為跟大姜有著朋友關係，所以才被請了過來。
大姜擰開一瓶啤酒遞給秦漢陽，笑道：“上去玩玩吧？”
他跟秦漢陽認識多年，很清楚後者的脾性，因此不說客氣見外的話。
秦漢陽不想唱也無所謂，就是來玩的。
“遲點吧...”
秦漢陽接過酒瓶，摸了摸肚皮說道：“肚子還飽著呢，先消化消化。”
大家都笑了起來。
大姜又找陸晨說話，還不忘招呼李飛宇，哪怕後者僅僅只是陸晨的助理。
陸晨感覺這位黑鴉酒吧的老闆還是挺有意思的，於是就跟對方閒聊了起來。
大姜是金陵本地人，又開了多年的酒吧，說些風花雪月雅聞趣事是信手拈來，因此席間的氣氛很融洽，連幾位彷徨樂隊的成員也放開來加入了聊天的行列裡。
“陸晨哥...”
正說得開心，旁邊忽然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能籤個名嗎？”
陸晨不由地扭頭一看，只見兩名十八九歲的女生出現在他的身側，手裡緊緊地握著手機，正用滿含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臉上帶著羞怯和忐忑不安的神色。
這兩位顯然不是搖滾歌手或者歌迷，多半是被朋友帶著過來看熱鬧的。
黑鴉酒吧跟後海某些音樂酒吧其實很相似，顧客以圈內人為多，很是聚集了一批地下歌手，消費不高氛圍獨特，在普通人眼裡頗有神秘色彩。
帶女生跑這裡來感受一下，其實也是很新鮮的事情，有逼格加成。
這個小圈子裡的人對陸晨不怎麼待見，但是來看熱鬧的客人就不同了，比如眼前的兩位女生，不是陸晨的真粉，那也是追星一族。
陸晨微笑道：“好啊，籤哪裡？”
不管是真粉還是路粉，他對待粉絲從來都是友善和氣的，從不耍大牌擺臉色。
像遇到粉絲求簽名這樣的事情，陸晨能滿足就儘量滿足。
兩名女生有點意外，但更多的是驚喜，連忙找服務員借來紙筆。
很順利地要到了簽名，其中一位女生的膽子更大了，說道：“陸晨哥，我最喜歡看《藍色生死戀》了，您演尹俊熙演得真太好了！”
陸晨笑道：“謝謝。”
女生趁機提要求：“陸晨哥，我能跟您合個影嗎？”
陸晨點點頭站了起來。
女生頓時大喜過望，連忙將手機遞給同伴，然後挽住他的胳膊。
還將歪著腦袋靠在陸晨的肩膀上。
拍完照，她的同伴非常眼熱，也要拍一張。
陸晨只好當了回道具，分別跟兩位女生合影留念，讓她們滿足無比。
路粉妥妥要變成真粉！
當陸晨重新坐下，秦漢陽對著大姜搖頭嘆氣道：“大姜，我們現在真的是老了，想騙小姑娘都騙不到了，擱在以前...唉！”
兩位女生只顧著跟陸晨說話合影，完全無視了坐在旁邊的彷徨樂隊。
秦漢陽的自嘲讓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陸晨啞然失笑。
當年國搖紅火的時候，當個搖滾歌手是極有逼格的事情，披著長髮穿著T恤和破破爛爛的牛仔褲，能輕易地迷倒無知少女，尤其是那種文藝女青年。
現在差不多裝束的，基本要歸類到嘻哈風格，得配上各種閃閃發亮的首飾。
屬於搖滾的時代早已經過去，也就像黑鴉酒吧這樣的地方還固守著小圈子，抱團回憶往昔輝煌的歲月。
像秦漢陽這樣的，屬於已經走出來的，不能再完全算這個圈子裡的人。
估計是剛才兩位女生起了良好的示範作用，接下來又有幾位女生跑過來要簽名和合影，讓他們這一桌頻頻成為現場關注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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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隨之多了起來，多半是針對陸晨的。
在黑鴉酒吧裡面，年輕純潔的女生可是稀缺資源啊，都趕著跑去跟陸晨親近。
讓其他的歌手心裡面如何能痛快？
氣氛自然開始變得異樣。
秦漢陽注意到來自周圍異樣的目光，他略一思索，立刻對彷徨樂隊的成員們說道：“走，我們上去玩兩首！”
其實這個時候陸晨都打算走人的，沒有必要讓自己被人指指點點的。
但是秦漢陽要上場演唱，他總不能現在跑路，只好繼續留了下來。
而隨著彷徨樂隊登上舞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轉移了過去。
無論是在京城的後海，還是在金陵的1912，彷徨樂隊都屬於傳奇，從默默無聞到一夜走紅大江南北，關於這支樂隊的故事在圈內廣為流傳。
大家聽過彷徨樂隊的歌，真正聽過現場的卻不多。
因此剛剛亮相，他們就得到了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還有尖叫聲。
秦漢陽抱著電吉他在凳子上坐下，他先試了下音，然後伸手重新調整了麥克風的高度，清了清喉嚨說道：“今天很高興能回到黑鴉酒吧，當年我就是從這裡走去京城的，一晃就是十幾年了！”
“有的朋友還在，有的朋友早已遠行，但不管如何，今天晚上能在這裡相聚，都是我們的緣分，隨便唱兩首歌，喜歡大家能喜歡。”
他的話音剛落，叫好聲和掌聲猛地爆炸開來，不少人甚至站起來鼓掌。
秦漢陽舉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道：“感謝大姜給了我這個機會，也感謝陸晨，創作了如此好的作品。”
“一首《春天裡》，送給大家！”
上來就唱成名作，酒吧裡面的氣氛瞬間被點燃，熱烈到了極點。
“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髮...”
“可當初的我是那麼快樂，雖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橋下在田野中，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
一首《春天裡》，秦漢陽已經演唱過不知道多少遍，唱得絕對是嫻熟無比，而他對於這首作品的理解，也達到了極為深刻的程度。
有些人不知道，甚至以為《春天裡》就是秦漢陽的人生經歷，是他創作的。
不少歌手翻唱過這首經典之作，極少有人能唱出歌曲裡面的那種滄桑味道。
這是一首滄桑到了極點的作品。
再次回到金陵，回到黑鴉酒吧，回到這自己夢想開始的地方...
秦漢陽在歌聲裡融入的情感，越發濃烈，彷彿就像是一罈陳年的美酒。
在場有許許多多的人，跟著低聲哼唱或者默唱，如同朝聖。
當秦漢陽唱完，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鼓掌、喝彩！
包括陸晨在內。
當初他將這首歌送給彷徨樂隊來唱，無疑是正確的選擇。
《春天裡》之後，秦漢陽又唱了《飛得更高》。
這首歌最早是陸晨在《唱響中華》裡首唱的，後來將翻唱權授權給了彷徨樂隊，由後者出了單曲，也成為了彷徨樂隊的招牌作品之一。
它同樣得到了大家的喜愛。
而秦漢陽也是用這兩首作品來告訴所有人，陸晨擁有何等出色的才華！
等到酒吧裡的掌聲平息下來，秦漢陽說道：“再次感謝陸晨創作的這首《飛得更高》，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唱作人，下面就請他為我們來唱首歌吧！”
這一次再響起的掌聲，真誠和熱烈的許多。
不管懷揣著任何的偏見，誰也無法否認陸晨的才華，再不喜歡民謠的歌手，也無法無視如今陸晨在流行樂壇裡所擁有的影響力。
哪怕是在搖滾的圈子裡，陸晨的名字依舊響亮，只不過有些人選擇性無視。
他們甚至認為《春天裡》都不算真正的搖滾。
此時此刻在黑鴉酒吧裡的，也有這樣自負自傲的人存在，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登上舞臺的陸晨，想要聽聽他會唱什麼歌。
《同桌的你》？《夜空中最亮的星》？
都是笑話，最多也就《追夢赤子心》勉強夠格。
到什麼山唱什麼歌，連秦漢陽也以為陸晨會唱《追夢赤子心》，低聲說道：“《追夢赤子心》我們練過，伴奏沒問題！”
再回到這個曾經熟悉無比並為之驕傲過的圈子裡，秦漢陽忽然發現自己跟這個圈子也有點格格不入了，那些老的搖滾歌手還沉浸在過去的輝煌裡不思進取，而年輕的搖滾歌手尋找不到出路，普遍浮躁焦慮。
有人說搖滾早已死去，秦漢陽不完全否熱這一點，但他始終都堅信，國搖還有浴火重生的時候，只要多幾位像陸晨這樣出色的作者。
可笑的是，這個小圈子居然還隱隱排斥陸晨。
出於對搖滾的熱愛，還有曾經堅守的信念，秦漢陽站在這裡力挺陸晨，他要讓這些人明白，他們固執的驕傲是多麼可笑。
不求新，不求變，不跟隨時代的脈搏一起跳動，國搖那就真的要死去了。
所謂金陵派，無非是苟延殘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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