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達山頂,下面的撕殺,與我們無關。
山頂,兩谷相間的山澗,下面,是奔騰的瀑水,冰凍三遲,兩側,是磷漓怪狀的尖利奇石,深不見底,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那黑壓壓的山澗上方,一根橫跨山澗的小樹枝中間,我的璟就懸掛在樹枝上,雙腿,使勁的掙扎,小手,緊緊的攀著樹幹...心,剎時變的粉碎,我夠不到他啊...
"璟,不要怕,耶律家的人,不會怕,父皇在,手不能松,不能松,知道嗎?"耶律德光立即對著半空中瘦小的身影吼,可是我分明看見,他的雙臂,也開始顫抖了。
"父皇..."璟的聲音,很細,像風中的一棵草,無力,飄搖,目光,卻信賴的看著耶律德光,看著我。
"哈哈哈哈...耶律德光,去吧,去救你勇敢的兒子..."
另一邊,張思美坐在馬背上,得意的大笑,他的背後,站著一排漢人侍衛。
"璟,娘來,娘來救你!"
我向山澗的懸崖邊衝,卻,一把被隨後的耶律德光拉住,他怒視了我一眼,把我推到隨後趕上的貼身侍衛們的身邊,冷聲命令道:"保護皇后!"
接著,自己卻向山澗邊迅速跑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攀著懸崖,一隻長臂,用力伸展開,卻,差了一點點...而張思美的侍衛,此刻又一同攻打了上來,與耶律德光的貼身侍衛們,撕殺起來,我,也揀起他的鐵劍,用力向漢軍,揮舞開去。
"德謹...快,要快啊,璟會撐不住啊。"
"璟,慢慢的,鬆開一隻手,給父皇。"
耶律德光單腳攀在懸崖邊,向半空中,伸出一隻手,想要托住孩子,璟聽話的慢慢的慢慢的鬆開了一隻手,就在這時,張思美手中的長劍,忽然對準了耶律德光的身影。
"啊——"
我驚叫,來不及了,"嗖"的一聲,長劍已經隔空甩出,直直的刺向山澗半空中央。
"呃!"
悶哼一聲,遠處,他的身體,陡的一震,一股血流,剎那間,噴射而出。
"父皇,父皇!"璟嚇的連連尖叫起來,小臉剎變。
"父皇沒事,沒事...璟快把手給父皇..."他笑,抬頭看著璟微笑,第一次看到父皇的微笑,璟的表情,終於有所緩和,漸漸,鬆開一隻小手...
又一柄長劍,頃刻間,揮出。
劇烈的一聲咳,他的唇角,瞬間溢位了血,兩柄銳利的長劍,兇猛的插入了他的下肋,他的手,卻緊緊的抓住了理璟。
淚,突然染上了血,我忽然瘋了,發了瘋的舉起手中的鐵劍,衝出人群,直直的衝到這個該死的張思美的面前,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想,猛的刺下,刺下,拔出,刺下,口裡,尖叫著:"啊,我們一起去死,都一起去死吧..."
"來人——"
山澗中間的耶律德光突然大喝一聲,隨即用完最後一口氣,奮力,把手中的兒子,猛的甩出,緊急趕來的侍衛,一把接住,緊緊的,接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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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砰——"
最後一柄長劍揮出,深深的刺中他緊攀懸崖的手腕。
"啊——"
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叫,震響了山谷澗水,高大挺拔的身體,轟然向後倒去,倒去...噩夢一般的畫面,在腦海中定格,時間,又一次靜止,最終,劃成一片汪洋,蒼翠幽深的山澗,雲煙繚繞。
平靜如水!
半晌——
"耶律德光!"
我歇斯底里的尖叫,奔跑到山澗邊,一名侍衛,卻突然把我拖住,我狂吼。
"該死的,你放開我,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啊!"
時間會流逝,洗去鉛華,最終,塵埃落定。
三月,冬蓮,還在怒放。
混亂,結束了。
他高大的身影,在我的腦海裡飛翔,在三月的水面上,飛翔,在蒼翠的山谷之間,飛翔,在奔騰的馬背上,飛翔...
璟不會說話了,沉默的,一聲不吭,呆坐在牆角裡。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也難得肆意的笑。
溫兒,本王做了一個夢,夢見本王的兒子,纏著本王,教他摔交,那小子,力氣真大,硬是死拽著本王的手臂不放,哈哈哈哈...
本王想過了,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本王都要讓它成為我大遼國第一勇士,讓它上陣殺敵,皇子的話,就取名理璟。
不過,一定要聽話,不然像你一樣,老是惹本王生氣...
既然哭成這樣,還擅自替我納小妃,你還真是虛偽。
也會無奈傷感的說。
溫兒...圍場內,我放養了一些兇猛的野獸,一會兒進去的話,要緊跟著我,別單獨隨意亂跑。
誰?是誰這麼對她?
溫兒,是誰打你了?誰打你了?本王的王妃,暴躁蠻橫的溫兒,怎麼會任人打成這樣?告訴本王,是誰打了你?
是本王不對,本王不對,溫兒...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
從現在開始,你不得出安德殿半步,散步,安德殿足夠了。
你說這麼說,不就是想出宮,想去看看篝火節?
更會時時暴躁如雷。
混蛋,你是想讓本王把你立即給送回宮?
告訴他,誰是他的老子。
不是每個孩子都有爹...這是你教的嗎?
我們的皇帝,被遼國人殺死了...這也是你教的?
我們的國家沒了...混蛋,哪一個才是他的國家...呵呵呵呵,都過眼雲煙了,大遼的軍隊,在山澗谷底來來回回的搜尋了兩個月,什麼也沒有,死了麼...
呵呵呵呵...你都死了...我還活什麼...
整個大遼的百姓,幾乎都認定你已經死了,連太後也搖頭放棄了,他們準備冊立新君,我不準我們的理璟繼承大位,他太小,其實,我是不想他像你,一生,殘殺太多的生靈,記得你說過,倍的兒子,聰明可愛,那麼,皇位就給他吧,是我自私。
空,既是無,無,既是離,離,既是去,去,既是...亡...
呵呵呵呵,你真的就這麼死了...麼...
曾經活生生的,深邃的長眸,冷漠的表情,薄薄的嘴唇,俊美的五官,挺拔的身材...一切,都隨風了嗎?
你要我,怎麼能苟活...
夢裡——
他...
好強悍的一個男人...
比起普通的中原漢人,大概足足高出了一個頭...
頭上戴著一頂金黃色的長毛絨帽,一雙琥珀色的深眸彷彿時刻閃著寒光,嘴唇薄而狹長,緊緊的抿在一起,下巴瘦削卻堅毅,一身金黃色的絨毛長裘...
配上他修長強健的身材,近距離的看著...
像極了一頭高貴的...
狼!
疼的無法呼吸
每一刻想的都是你
我告訴自己
你仍在身邊
深夜
我們緊緊相擁而眠
夢裡
我們私語纏綿
我帶著璟,遷到了你的行宮
因為這裡,像是大漠裡的世外桃源,與一切喧囂隔絕,不遠處,就是一片沙漠裡的綠洲,綠洲中央,是一潭波光粼粼的湖,四周,是高大蒼翠的樹木。
這裡,是你的禁地。
現在,只屬於我和我們的兒子璟。
可是——
我想你,狂烈的想你,想的心都快碎了,夢裡,是你,時常,一睜開眼,就看見你對著我笑,溫柔的,與我十指交纏,深邃的眼裡,倒映出我的笑臉。
身邊,處處都是你的氣息。
醒來後,偌大的寢宮,卻找不到你的身影,寂寞的夜裡,只有天空的圓月陪伴。
我在行宮裡奔跑,光著腳,到處找你,一扇又一扇的門背後,總期望,你突然隱藏在黑暗裡。
跑著跑著,淚了,躺在空寂的地上,淚,不爭氣的氾濫。
德謹,我想你,真的很想你,你一定沒有離開我,對嗎?
回來吧,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德謹,回來吧,我想看看你皺眉的樣子,我想看看你冷漠的表情...夜裡,我又看見了你,可是,你只輕笑了一下,還沒拉我的手,就立刻轉身,消失了,你怎麼能就這麼,消失呢?
我絕不讓你再走了,茫茫的大漠,你為什麼不等等我,我快追不上了...你是去綠洲裡的小湖嗎?
好,你要在那裡等我,我很快就到,一定要等我。
我策馬,在銀色的月光陪伴下,馳進了綠洲裡,樹林中央,一抹修長挺拔的高影,背對著我,側立湖邊,對著湖水發呆。
呵呵...
你果然在了,果然在了。
"德謹!"
挺拔的黑影,忽然一動,驀地轉身,訝然萬分的看著我,深邃的眼裡,似乎寫著不可置信與...思念...
"德謹,你為什麼驚訝?為什麼驚訝呀?"
"溫兒?半夜裡,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呵呵...你傻啦,德謹,你一直就在這啊,你一直就在我的身邊...每天夜裡,都在..."
"溫兒,溫兒...你醒醒,醒醒..."
"德謹,真好,這一次,你跟我說說話了,你說話了,你終於說話了..."
"溫兒...溫兒...""啪!"
好響亮的一記巴掌聲,突如其來的疼痛,猛的將我震醒,我下意識捂著臉頰,張大眼,眼前,耶律德光擔憂,卻又心疼的眸,正一動不動的瞪視著我。
四目相對,熟悉的,深邃的,黑眸。
我連忙退後幾步,不斷的眨眼,用力搖頭,努力使自己清醒點,無奈,眼前,的的確確的,是耶律德光,是他,是他啊,沒錯,我思念的,心都快碎了的人。
"你...是幻覺嗎?"
我不敢輕易相信,眼,不敢再眨一下眼,生怕,又跟以前一樣,夢幻不分,可是,許久,眼前的人,始終沒有消失,反而,還越來越清晰過來。
"溫兒..."
他嘆了口氣,輕輕的,拉住我的手,貼上他的臉頰,啊,滾燙的,我驚呼。
"你..."
眼淚,忍不住,又出來了。
"我沒死!"他輕答,"掉落山澗,是一潭深水,深潭外面,是一個煙霧常年繚繞的山谷,我出不去,被困了很久,好在谷地,有許多果腹的野果,直到傷口漸漸好轉,我才想辦法,慢慢的,順著懸崖磷石,爬出了山澗..."
"德謹..."
"回大遼後,聽到大遼已經冊立新君,沒有馬上回宮,又聽到你牽到了大漠行宮,一路趕了過來,夜裡,路過這裡..."
"德謹,我真的很想你。"
天,你是不是憐憫每一對真心相愛的靈魂!
"溫兒..."
夜,很靜。
銀色的月光下,綠洲湖邊,一對真心相擁的人,喜極而泣。
大遼皇宗秘志記載——
會同十年,二月,太宗皇帝耶律德光率軍攻打太原城晉河東節度使劉知遠,三月初,駕崩途中,傳位於侄子耶律阮。
五年後,阮死,太宗皇帝皇子耶律理璟,後改名耶律景,即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