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坐在曉的房間,拉斐爾氣急敗壞,蓮月低著頭一言不發,曉的目光落在蓮月身上,彷彿試圖看穿她。
蘇阮庭安安靜靜,也是一言不發,看不出什麼情緒。
拉斐爾一拳砸在牆壁上,“我只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而已!蓮月你這算是怎麼回事?!”
蓮月別開了視線,小聲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拉斐爾的情緒難以控制,胸口起伏越來越大:“你覺得這是一句對不起可以解決的問題嗎?你覺得我們現在要再找到蘇亦卿容易嗎?!”
“我……”蓮月開了個頭,卻又閉了嘴,她知道,此刻她說什麼也是她的不對。
過了一會兒,她還是堅持著說了一句:“蘇亦卿已經答應我了,她回放棄蘇阮庭。”
“蓮月,你要是走過元老院的人,你就不會不知道,蘇亦卿幾十年前在召喚士學院都做過些什麼,現在不是她願不願意放棄蘇阮庭的問題,就算她現在放棄,就算她現在跪下來說她後悔了,就算她說她再也不會這樣做了,有意義嗎?多少召喚士學院的人在等她回去只為報仇?!”拉斐爾睜大了雙眼,緊盯著蓮月,大吼道。
曉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攔在蓮月面前,好不容易才說了個:“冷靜點。”
“你告訴我怎麼冷靜!”拉斐爾咆哮出了這麼一句,又是重重一拳砸在牆壁上面,因為用力過猛,有血順著牆壁流了下來。
曉愣了一下,找不到合適的話來了。
他心裡也是清楚的,這次抓蘇亦卿拉斐爾出了不少力,而且可以說,拉斐爾會願意來調查這一系列案子,看重的就是這些案子和蘇亦卿之間的關聯,眼下到手的目標被蓮月就這麼放了,換做是誰也會不甘心的。
要是現在再去安慰,說什麼虛情假意的門面話,未免太過分了。
他身後,蓮月的聲音小,卻清晰可聞,“可是拉斐爾,正因為如此,你也不希望蘇亦卿回去接受獵人協會的審判吧?”
拉斐爾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別說了,蓮月!”曉低聲喝道。
現在說這話,聽在拉斐爾心裡會是什麼感受呢?曉並不清楚,雖然蓮月說的是事實,可是站在拉斐爾這個立場上,確實是左右兩難的。
要是帶蘇亦卿回去,她必定是難逃一死的。
可是不帶她回去又能如何?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蘇阮庭身上,拉斐爾根本沒有介入的可能。背負著召喚士學院那二十來條人命,蘇亦卿的下場可想而知,拉斐爾就算想保,也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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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私如果都不能分明,我還有什麼臉面呆在獵人協會?”拉斐爾轉過身,看著曉的身後,說:“我怎麼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務,我的任務是抓到蘇亦卿,找出幕後黑手,蘇亦卿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你現在放了蘇亦卿,不代表她就可以遠離這一切,她已經做過的事,她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你難道不懂嗎,蓮月?”
“我不想蘇亦卿出事……”那聲音微弱,語氣近乎哀求了。
曉嘆口氣,萬分為難地對拉斐爾硬著頭皮說:“抱歉,人現在已經被放了,我們想辦法找回來就是,現在責怪蓮月,並沒有實際意義。”
拉斐爾看著曉,過了好一會兒,低下頭頹唐地嘆氣,似乎是生氣耗費了過多的力氣,轉身坐在床上的動作看起來是有些虛弱的。
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又過了半晌,拉斐爾說:“蓮月,說說吧,為什麼你不想蘇亦卿出事,你們以前到底有什麼交情?”
曉側身和蓮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很清楚,一旦被拉斐爾知道了蓮月是劣等吸血鬼,那麼往後元老院可能很快就會發現,不僅如此,作為拉斐爾,本身就肩負著要清除劣等吸血鬼的任務,此刻又會怎麼做呢?
不能說……這個答案出現在曉的腦海中,他對蓮月使了個眼色,轉身對拉斐爾說:“現在追究這些沒有用,不如想想怎麼找出蘇亦卿吧。”
“只要你們不要頭腦發熱把蘇阮庭也放了,”拉斐爾瞟了蘇阮庭一眼,說:“蘇阮庭在這裡,蘇亦卿就不會跑太遠,她遲早還會回來的。”
“她已經放棄蘇阮庭了。”蓮月聲音大了一點,看著拉斐爾,一臉堅定地說:“所以她不會再回來的。”
拉斐爾沒有急著和她爭辯,而是笑了笑。
帶著一絲苦澀。
蘇阮庭這時候突然開口了:“既然蘇亦卿出去了,你們最好聯絡一下韓霖,看他那邊是什麼情況,畢竟顏汐現在還受了傷……”
另外三個人都是一愣,曉最先反應了過來,拿著手機開始撥打韓霖的電話。
而那邊卻一直沒有人接電話。
韓霖此刻正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顧不得衣兜裡面嗡嗡作響的手機,對面是蘇亦卿。
蘇亦卿露出一個嬌媚的笑顏,“怎麼樣?韓霖,這不就是你的心願嗎?其實一直以來你也很想吸顏汐的血吧?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顏汐就在這裡,只要你乖乖吸血,覺醒,然後和我去蘇那裡,我就會給顏汐解藥,你就算是死,也不算太悲催,死之前還是得到了顏汐的血,不是很划算麼?”
“……”韓霖沉默著,看著病床上躺著的顏汐,如果顏汐此刻確實如蘇亦卿那個所說,還可以聽見這些話的話……
——顏汐,你會希望我怎麼做呢?
“我可以叫醫生做檢查,搞清楚你下的是什麼毒,然後想辦法救她。”韓霖努力沉住氣說。
“你覺得一個暗系高等召喚士下毒,會用普通人類都能解的毒?”蘇亦卿的口氣帶上了嘲諷的意味。
韓霖捏緊了拳頭:“那等我覺醒了,不就可以殺了你然後取解藥了?”
“別和我玩這種遊戲了,”她微微皺眉:“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把解藥帶在身上呢,我有足夠的時間聽你在這裡廢話連篇,我只怕顏汐的時間就沒有那麼夠用……”
他咬咬牙,問:“一旦我把血給了蘇,我怎麼知道你就會把解藥給顏汐呢。”
“我們帶顏汐一起過去,到蘇那裡,你把血輸給蘇的過程中,我就會救顏汐,讓你看到她活蹦亂跳,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嗎?”蘇亦卿有些著急:“你想想,到時候你已經覺醒了,要是一開始輸血我沒有按照約定做,你一旦中斷了輸血的程序,我也打不過你,你損失個一點血,有什麼好擔心的?”
韓霖低下頭,再次看了一眼顏汐,又問蘇亦卿:“你是說她現在還有痛覺是嗎。”
“嗯,感官其實都正常,不過沒辦法睜開雙眼,沒辦法說話罷了。”她點了點頭。
“你要在這裡看著我吸血麼?”韓霖問。
“哦……”蘇亦卿眼珠提溜一轉,站起身,“我明白的,反正現在她的命在我手裡,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明早我再過來,只要看到她身體上面有齒痕,而你已經覺醒就夠了,你還有大把的時間也可以繼續糾結,加油哦。”
那話說得輕巧,彷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蘇亦卿走了出去。
關上門,她背靠著病房,清楚地意識到了,韓霖的為難之處。
想要對方的血,又怕對對方造成傷害……
而自己這麼做事為了什麼呢?她問自己,不過是聽到蘇阮庭說出那句試圖包庇自己的話,這麼多年來,就那麼一句話。
她聽過的最動聽的話,彷彿多年來的付出有回報了,彷彿自己再也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了,彷彿一切都不重要了……
除了那個人。
那個人的喜怒哀樂都牽絆於那個容器裡面的女人,多年孤軍奮戰只為紅顏一笑,既然如此,不如就為他再努力一把吧……
這場戰役接近尾聲,可是沒有真正的贏家,每個人都是傷痕累累,每個人都無法由衷歡笑,每個人心底那個微小的心願都是寄情於另外一個特殊的存在,他或者她,他們是渺小的,是微不足道的,卻努力在這談不上公平的世界裡面為自己的感情尋找一個棲身之所。
只為了那個人。
萬劫不復依然義無反顧,縱使再也不奢望柳暗花明又一村,也希望看見那個人的笑容。一份感情,低到了塵埃中去,卻浮在半空中,那聲音,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同情,彷彿在說話。
吶,你這個傻子。
……值得嗎?
韓霖坐在床邊,拉住了顏汐的手,她的手微微發燙,柔若無骨,時常覺得她是自己抓不住的美好,
她的單純天真都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是因為唯一的朋友慘死在自己面前,這也許還是自己帶給她的傷害……
為什麼呢,就算是這樣,就算已經無法維持那種平衡,卻還是想要守在你身邊,想要看到你,喜怒哀樂一同分享,而不是躲在遙遠的地方,再也聽不到你聲音。
……卻還是害了你。
被吸一次血,等恢復了以後,就會好了吧……
——如果蘇亦卿的計劃順利,那麼下一次再見到你睜開雙眼,我可能就要離開了。
他俯下身去,貼近了顏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