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雲殿,花爻正將才剪下的寒梅一支一支的插入瓶中,長恭在一旁兀自纏著青霞玩耍。她輕輕的笑著將最後一支寒梅插入瓶中,將青花瓷瓶扶好穩穩的放在架上,笑著走了過去。
“小傻子?”她躬下身,笑嘻嘻的捏捏長恭的鼻子,自從上次她和琛鄆兩個都整過他之後,長恭有些心眼兒小,仍是不怎麼待見他們,倒是跟青霞走得更近了一分。
花爻見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氣,坐了下來,盤起雙腿,看著那兩人手忙腳亂的玩得不亦樂乎。
長恭瞥她一眼,老成的說道:“走開走開,待會又來折騰我。”
青姨微微嗔他一眼,笑道:“傻孩子,那怎麼算折騰呢?”說完抿唇一笑,“那是你阿孃歡喜你呀。”
長恭露出個苦瓜臉,揚起小腦袋,滿眼委屈的鑽進青姨懷中,哭訴道:“父汗跟她有問題,他們就拿我來撒氣,我又不傻!”
“噗!”花爻一口奶沫茶直接噎在喉中,嗆出了聲。
“本來就是嘛。”長恭不依不饒,看著自己戳住了她的弱處,毫不示弱的繼續攻擊。哼哼,誰讓你倆拿我當擋箭牌,有問題自己解決去,幹嘛扯我下水!
花爻撫額,一臉無奈的看著那小孩兒,“長恭啊,你說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的白眼狼啊。”
長恭雙手環胸,當然這個姿勢肯定是偷偷的跟某人學的,奈何胳膊長度不夠,而他穿著又著實厚實了些,弄得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環住。“我才不是狼崽子!”
青姨將長恭放在面前,寵溺的用手掛掛他的鼻子,“你呀!”說完繼續摟著笑了起來,“你到底更像誰呢?”
花爻一聽神情也暗淡了些,低下頭,撿起地上他方才玩耍的東西,兀自琢磨了起來。
長恭倒也敏感,抬頭詢問似的看看青姨,卻見青姨眼中也帶上些哀傷的情愫,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他掙脫出青姨的懷抱,慢騰騰的挪向花爻那邊。
“不對啦,該是這樣玩的啦!”說完抓過花爻的手放在自己小小的手中,仰起頭略帶嫌棄的看她一眼。
花爻微微笑起來,摸摸他的頭,也安靜的任他擺佈。
“長恭長恭!”一聲輕快的童音從外面傳來,花爻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小人兒打了個哆嗦,求救的看著自己。
一火紅衣衫的女孩兒甩著若干小辮子揮著她的小馬鞭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帶著外間的一些雪花,一進屋大眼睛一瞟便直直的跑到長恭跟前,扯著他的手,嚷嚷道:“長恭!你敢躲我!”
長恭微微向花爻身後躲躲,湊出個圓腦袋,“誰躲你了!你自己笨!”
“你敢嘲笑我?!長老都說我是有史以來除了月華沙最聰明的了!”明都兒俏臉登時紅了幾分,狠狠的盯著那個侮辱她智商的人。
“哼,你又不是第一,有什麼好得意的!”長恭也不服氣的回敬道。
花爻笑看著這烏智如今算來最尊貴的小人兒,本該是金童玉女般的友好相處,卻無奈每次見面都是兩個大眼瞪小眼。
明都兒是族中長老阿木長老的小孫女,嬌貴得緊,加上命中批語,聲勢直逼當年花爻以及另一位王女月華沙。兩個人倘若分開則各自本是好好的人中龍鳳,而若聚在一起則會絲毫不顧及形象的不斷提醒著眾人,他們只是年僅3,4歲的小孩兒。
花爻目光暖暖的看著長恭難得的露出小男孩的心態,想著自己幼時被逼著練功,少時又經歷的那些事情不知不覺間心裡被滿滿的幸福所充斥著。
她失笑的站起來準備去準備點點心,決定不參合到他們的爭執中,然而一陣眩暈襲來,她有些站立不穩的歪了歪身子。
兩個小家夥忙著爭嘴根本沒看見花爻此刻的失態,青霞眼尖,起身過來扶著,走到一邊。
“怎麼了?”她用手背試探性的摸摸她的額頭,“頭暈?”
花爻緩緩心神,輕搖頭,“說不上來,難受。”
“我去找巫醫來看看。”
這時,明都兒非要找個人來證明她比長恭聰慧,拉住欲出去的青霞,氣鼓鼓道:“笨蛋就是笨蛋,我們生活的地方本就是圓的!”
青霞蹲下身子,和顏悅色的說道:“明都兒,乖,爻姑姑身體不舒服,待會我再陪你玩啊”
明都兒因為阿木長老的言傳身教對花爻不是很喜愛,瞥了瞥她,漫不經心的說道:“有什麼打緊,精元感應而已。”說罷撇撇嘴,低聲嘟囔道“天降神女有什麼了不起的,哼。”
青霞一愣扭頭看去,花爻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了。
她壓抑下心中的難受感,直奔了出去。
“阿孃!”長恭回頭惡狠狠的瞪了明都兒一眼,“明都兒!”
“怎麼嘛,”明都兒絲毫不遜的挺起小胸脯,“本來就是圓的,一直走啊走,總會回到原點的!本來就是這樣!”
“傻子!”長恭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身後人喋喋不休的欲用言語,實際行動證明如何是圓的一說。
花爻奔了出去,腦中不停的將這幾日所得情報匯在一起。
陽都,廢。
日澤,毀。
戈洛,歿。
停軍兩日。
算算時日,這幾日該來的資訊竟然沒來!昭伊琛鄆……花爻下意識的咬緊嘴唇,腳下步子移動更快了些。
戈洛沙漠,他們不知,烏智皇室卻是知道得很!
昔年花爻逃離烏智,本是註定的神女無奈中途只得重新選人,族中便選了因為生性古怪,淡漠人情而主動請命一直鎮守戈洛沙漠的另一位王女月華沙來代替。
她本就不大受禮教世俗所縛,加上又直接師從天山雪神,心性更加孤高。面對王庭大張旗鼓的來找尋她,此女直接將一干人等不放在眼中遁隱於戈洛沙漠腹地,任誰都找尋不得,被擾得心煩了甚至對那些來找尋的人施展蠱術,從戈洛沙漠出來之人有些竟會瘋癲異常,直至做了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才醒悟回來,戈洛螫影由此成為王族中人的心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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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是不知曉,以為是月華沙仗著天賦異稟,洞察人心,任意妄為,花爻卻是瞭解那女子苦衷。當年,昭伊琛鄆需要亂而不是安,所以月華沙不能平安接任,加上月華沙本身就隨性,那些條條款款不把她給憋死就會把她給憋瘋,索性跟著琛鄆一起弄瘋這群人。
她們本就是同盟者。
如今,如今因為自己的緣故無法繼續擔任神女一職早該回來的月華沙卻仍舊未回,這不得不感謝明都兒的出現,只是,昭伊琛鄆豈會這般輕易的便將那浩瀚莫測的戈洛沙漠就分贈給她?
花爻來不及細想,自己一直很排斥神女的身份,故而也無法解釋如何會莫名感知。
攝魂螫影,借的便是天時地利,用的便是萬物自然,看的,卻是最深淵的內心深處,因為藏得深,故而,傷得更狠!
她多年不用,此番竟然如此大陣仗的動用此術!
“王妃!”阿奇諾上前欲攔住她,被她一掌開啟,飛身闖出宮門,顧不得身後阿齊諾帶著眾人仍是追趕,顧不得那人群之中冷冰冰的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她的身影。
她招來“紅愁”,翻身騎上,策馬揚鞭而去。
與此同時,戈洛城內,徐廣擒住了李軍醫,害怕事情鬧大,甚至驚動方才同他聯絡之人,他一直只是暗中盤問他。奈何鐵杵一般的漢子對這樣的一直沉默卻是無可奈何,打了也不說,揍了還是不說。正準備將他帶到左康副將那裡去時,阿蠻竟然醒了。
徐廣一喜之下便要去扶那顫巍巍起身的人,昏睡多日,阿蠻有些不適應,腳剛一沾地便有些頭暈,徐廣伸手一撈,人是沒摔在地上,卻,卻發現了阿蠻的女兒身份。
那柔軟的身子貼在自己遒勁的胸膛前,同棉花一般,恍惚間竟聞到了好聞的女兒香氣,他呆傻的看著她,不自主的咽咽口水,剛想開口質問話卻被另一人冷冰冰的聲音給堵住。
“他們走了?”
“啊?”
“他走了多久了!”阿蠻眸中滿是擔憂。
“呃,大軍已走了兩日,少將軍走了,三日了。”
“該死!”阿蠻胡亂的套上頭盔鎧甲,便要出去。
“霍將軍讓我好生照顧你,你去哪兒?”
阿蠻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怎麼不阻止!”她急得都帶著些哭腔,尖利的聲音突然發出他自己也是嚇了一跳,微微覺得懊悔,又低喝一聲,“讓開!”便大步往前走,眼光一掃掃到了李軍醫身上,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人也只是看著他,眸中竟然佈滿了嘲諷的色澤。
阿蠻扭過頭閉著嘴巴,跑了出去。
哥哥,我知你對我好,可是,可是我還是掙扎著醒了過來。那是沙漠,那是攝魂螫影,那是無盡的埋伏,我,我怎能看著他去死,看著他,去死……
“敏敏,玩耍到頭,你該回來了。”那人將這字條帶給她時,理智不是不知曉的。早在攻打戈洛之時她便該抽身事外,可是,在知道戈洛的守軍將領是圖也之時她還是掙扎著趕了過去,救了他。
好像會上癮一般,救了一次便想救第二次,第三次……
她捨不得他死呵……
風雪冰涼的貼在臉頰,阿蠻堅毅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
霍東籬,你別死,等著,等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