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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序幕

大雪安靜的下著,覆蓋著一草一木,白皚皚的一片。碩大的長安城樓屹立在風雪之中,堅毅而孤寂,冷漠而雄壯。它以無聲而肅穆的矗立向對手,向它守候的朝音國子民宣誓著它所代表的不能挑戰的權威與尊嚴。

昔燕昭皇室失德,高祖皇帝劉勖揮劍斬白蛇以草莽之身振臂高呼,發動起義,響應者無數,短短幾載便推翻了壓榨人民數十年的燕昭國,建立了如今的朝音。後歷經高祖,明帝的執政皇權已然鞏固,再經景帝,文帝採取的黃老治世之策百姓已然富足,朝音國泰民安。

當年劉勖定都此地之時,便立即將此城改名為長安。這座城池也宛如其名一樣,使得這方百姓遠離了戰亂,迴歸了長安。

然,在內朝音一片祥和,在外,卻常年被烏智所侵犯。

在本國內朝代更替之時,朝音以北的蠻夷烏智也不甘寂寞趁火打劫,擾了高祖不少計劃。定國之後,烏智不收其鋒芒仍是數次冒犯,高祖本也勇猛無比,遂親自披掛上陣意圖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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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因烏智部眾盡皆騎射精通,狡猾異常,漢軍深入大漠不適氣候,不辨地形,無奈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高祖亦被冒瀆單于親射下馬,漢軍大敗。 由是,朝音不得不同國小卻民風彪悍的烏智年年納貢,甚至政治和親。

然,今朝聖上劉澈,對待烏智的態度卻不似自己的先祖一般,他厚積薄發,蠅營數十年,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一直窺視著眼前的獵物般。烏智也因內部鬥爭而越發積弱,風雲變化眨眼之間。

爭鹿江山,孰勝孰敗,近看今朝!

這是一個即將到來的讓人熱血沸騰的時代,一代君主將因著自己的雄才偉略締造出一個讓所有人引吭高歌的傳奇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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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草原,漆黑的夜晚,天上甚至沒有一顆星星,廣遼的黑色帷幕中,那團刺眼的紅竟分外妖嬈,是火,還是血,是溫熱的氣息,還是冰冷的寒意。

沒人能體會得出。

帳外火光四起,喊殺聲不斷,烏智左賢王昭伊軍斜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在澹臺景塞單于死去三個月不到時發動了政變,向著自己的侄兒澹臺於單發起了致命的攻擊。

這是一場毫無任何較量的戰鬥,澹臺部眾皆未曾料到那人會如此迅猛的謀逆,昭伊軍斜甚至率領自己的精英部隊——千機營在一旁冷冷的觀戰,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獵物做垂死掙扎困獸之鬥。

他並沒有盡全力來爭奪單于之位,可於單太子仍敗得很慘很慘……

太子奪路而逃。

後宮內,慌作一團。淒厲的喊叫聲,瓦罐不停的被碰倒,摔碎之聲,爭奪財物的打鬥聲。

婢女青兒忍不住用手拂去了眼角的淚滴,那位她喚作公主的女子,烏智今夜之前最尊貴的女子--劉蟬,卻一動不動的坐在床沿邊,看著床上的小爻,平靜的像是心死之人一般。

須臾,劉蟬輕柔喚道“青兒,小爻就拜託你了,若能逃出去,就讓她成為一個平凡的女子吧。”

青兒不禁心頭一震,立刻跪在地上,看著躺在床上喝了*昏迷過去的小人兒。劉蟬溫柔的拂過小爻的髮絲,面龐,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孃親好愛你,小爻,時到如今我好後悔……”她執起小爻的手也安靜的一遍遍的用她的手拂過她自己的臉頰,似要讓此刻夢中之人記住自己的容顏般。淚無聲的滑下。

“公主,我們一起走吧,左賢王既已得到他想要的,可能,可能便不會再……”劉蟬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青兒不自覺的噤聲。

“呵,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啊,”劉蟬無力的搖搖頭,“罷了罷了,青兒,你去吧。我若走了,他怕是會遷怒更多的人,小爻,小爻也……”

帳外有人稟報,劉蟬抱起小爻,鄭重的將她交給了青兒。

小爻挪了挪身子,睜開了惺忪的眼睛,“孃親?”

劉蟬看了一眼青兒,青兒默然地下了頭,淚不停的從她眼中流下。即使不願面對這樣分別的慘痛,但也無法不讓人正視,可能,今晚便是她們母女最後見面的機會了,難道,難道她還忍心讓小爻在昏睡中離開公主麼?青兒搖搖頭,下的*不自覺的分量輕了很多。

“公主……”青兒欲開口解釋,卻被劉禪打斷。

“小爻乖,跟著青姨,以後要好好聽話,孃親會去找你們,知道了麼?”

小爻茫然的看了看青姨,打鬥聲越發的近了,“外面好吵,孃親我們要去哪裡呀?那於單哥哥,左賢王叔叔呢?唔,還有阿齊諾他們,他們也一起麼?”

劉蟬使勁牽了牽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不,他們不去,他們不跟我們去,就你、青姨,和孃親,就我們。小爻不是想去看看以前孃親生活的國度麼?”

“嗯,就是啊,小爻想去朝音國,想去長安……”

“別去長安!”劉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緩了緩聲音“別去……爻兒,聽話,別去長安,那不是個好地方。”

看著孃親決絕的眼神,小爻木然的點了點頭。

劉蟬釋然的笑了笑,揮了揮手,“你們走吧。”

青兒放下小爻,鄭重的帶著小爻向劉蟬行了朝音國的拜別禮,牽著她小小的手,走出了帳外。

劉蟬幾欲跌倒,退了幾步,扶住了几案勉強維持住身形。帷帳拉開,焚燒的焦炭氣息,刺鼻的血腥之氣,夾雜在淡淡的青草氣中顯得更加讓人噁心。劉蟬緊緊的用指甲摳住几案,眼睛中閃耀著異樣的光彩。“小爻,小爻……”

走出去,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才能,遠離這些,重新活過。

劉蟬突然轉過身去,背影不停的顫抖著。

“啊!孃親,孃親!我不走,我不走!孃親,孃親……”帳外小爻大聲的呼喊著,即使她才10歲,即使她一直被呵護著,不諳世事,但親眼見證著鮮血的揮灑,親眼目睹著身旁人悶聲倒下,掙扎在死亡的邊緣。

她還能不懂篡位,政變,意味著什麼麼?

兩行清淚似兩條不息的河流一般,一直淌著,留著。

劉蟬仰起頭顱,穹頂高高的,卻遮住了更加高廣的夜幕。

她能怎麼辦,她又能怎麼辦?從繁華的長安到苦寒的烏智,她是朝音的公主,也成了和親的公主。

儘管故國還有她思念以及思念她的人。

可,烏智,朝音,朝音,烏智。她無意於政治,卻也不得不為著自己的身份而履行自己應有的責任,緩緩的她垂下頭。

腦海中往事一一回現,那個溫婉的男子,那個總是那麼清新淡雅的男子,似在淺笑著向他招手。

幼時,她熱情開朗的主動詢問他,他卻臉頰通紅的給了他一株秧苗,悶悶的說了一句話便快速跑了開,小時候的他給她的印象便是極好的。

逐漸長大,他變得豐神俊朗,沉穩如山。她變得溫婉可人,秀麗聰穎。

梨花樹下,他總是那麼安靜的站著,有時同她並肩看晚霞,有時安靜的吹著竹笛。她好奇的問道他吹奏的是什麼,他幾次都含笑不語。最後拗不過她的倔脾氣,他笑著一一教會了她那支歌謠。

“長相思,長相憶。與君別離,相去萬里。往事盡飄散,故園如故否。”

“好悽婉的歌謠啊。”那時她學會後唱了一次已然不覺淚落滿面,她由衷的發出這般感嘆。

他只是靜靜的看她,看她如同孩子般的哭泣,輕輕的他替她拂去淚水,梨花紛落。“不教你便鬧,如今可哭得倒好。”他寵溺的替她拈去髮間的花瓣。

她只是怔怔的望著他,突然便羞澀的垂下了頭,囁嚅道:“我再也不唱這曲子了,難聽死了!”

似同咒語一般,竟那樣準確的應驗了。

她成親的那天……

送親的隊伍鑼鼓聲響徹天際,她卻分明聽到了那首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除了感同身受的悽婉,她卻還體會到了他深深的情誼。掀起花轎的一腳,她凝視著那旋律傳來的地方,看不清人影,直覺卻告訴她,他一定白衣如仙,眉目如星,從容而安靜的吹著這支曲子……

不管那晚他來沒來過,不管他是否最終放棄了自己,她想,至少此刻,他仍是捨不得自己的。

恍惚,好像又似聽出了那曲子中的殷實的承諾,一眼萬年……

……

嘴唇微微上揚,她不自覺的似是應和著記憶中的調子,嘴唇也輕輕的跟著動了起來

劉蟬安靜的執起桌上的酒杯,仰頭喝下,淚珠悄然滑落。

“長安,長安……”來不及看清大步流星走進室內的人的模樣,她便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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