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是不用吃東西的,所以這個寶膳閣不是提供時鮮魚肉的酒樓,而是一個可以吸收供奉的地方。
更是一些高層鬼便於討論事情的場所。
當然了,多吸供奉這種事誰也不回來拒絕。寶膳樓對於其他五界中的貴人也有另外的待客之道,彼此之間都是心照不宣的。
但是扶澤還是不喜歡這裡。白蠟燭香火味,能喜歡嗎?
峿諒坐在司凉的右側,眯著眼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年紀不大,看起來不過十五六的樣子,一身黑色緊身衣,卻顯得有些大,鬆鬆的搭在身上,腰間別了把長了鏽的鐵片;模樣倒還清秀,長髮紮起卻並未梳髮髻,比較特別的是這人渾身有種說不出來的隨意勁。
真想先揍一頓……
不過感覺跟那個脾氣古怪的六道子倒是有些相似,一樣的油鹽不進,難纏的貨色。
扶澤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
兩位鬼差也不急,三個人就那麼坐著,王洪老老實實站在峿諒身後。
這可苦了王洪,這幾位這是在打啞謎?這氣氛,壓抑的不讓鬼活啊!
這時候,便需要一個人打破沉默。
王洪沒敢坐,提了提腰帶,笑眯眯道:
“臨川,這兩位大人今兒個找六道子有要事相商,你來說說,要怎麼樣才能讓六道子點頭?”
現在兩邊都是大爺,王洪對扶澤的態度也略帶恭敬。
扶澤擺弄著桌子上的水果,大概是曾經在哪家廟宇裡供奉過的,時不時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雖然扶澤不是鬼,但是很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這些東西。像能看見陰靈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一個尋常人類可以做到的事。
不過這裡的“人”,身上都帶著陰氣,舉手投足,要是被陽間那些人類看到,肯定會大喊“鬼啊!見鬼了!救命啊!”之類的。
“臨川?”王洪有些焦急,這兩位大人的地位,可不是他們這樣的人能惹的。
被喚的人無動於衷。
王洪附在扶澤的耳邊,輕聲道:
“你這小子,這可是輪迴司的大人,你要是再這麼端著,呵,小心他們動動手指勾了你的魂魄,那麼你可就真的死了!”
輪迴司?
扶澤咬了一口蘋果,抬起頭看著那兩個人。也只有司凉面善些,雖然不苟言笑,但卻不顯得疏遠。那個峿諒,哼,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那個鬼差分分鐘想打死他。
扶澤一邊咬著蘋果,一邊盯著司凉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王洪見狀,心想大概這個小子是有什麼小九九要打,他還是出去的好。便與鬼差大人道了聲告退,就出了門,守在已經設了結界的房間門口。
峿諒眼看著扶澤“直勾勾”的盯著自家妹妹,嘴角還有些口水,當時就火了。
混小子!這麼盯著他妹妹看什麼!眼睛不想要了還是想去十八層地獄玩!峿諒強忍著怒火,死死的等著扶澤,好像下一秒就要勾了魂魄,扔到地獄裡餵狗。
等扶澤慢條斯理的啃完了蘋果,才收起懶散的神情,轉而看向峿諒。
“你們既然能找到我,說明必是有求於六道子大叔,而我,在他身邊晃悠了這麼多年,對於六大叔的脾氣秉性還是知道些的。更是知道怎麼能讓他點頭。”
聽他話說了一半就停那了,峿諒覺得他的棺材板快要壓不住了……
眼瞅著峿諒的動作,扶澤勾唇:
“想我幫你們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呢,我只是個小人物,最近又遇上了些麻煩事……”
“要什麼!趕緊說,磨磨唧唧的跟個大姑娘似的,拿出男人的氣勢來!”即使壓著怒火,峿諒的聲音還是很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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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凉杏目一眨,把頭一歪。今日不知這個峿諒吃錯了什麼,怎麼這幅德行。真丟人……
峿諒捕捉到司凉眼中的不悅,心道,他妹妹這是在惱他失禮?
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峿諒努力不去看扶澤,免得自己一刀捅了。
嘖嘖。
“所求不多,送我個輕快的職位吧。”
奸詐如王洪,要不是因為他走了狗屎運也不會有今天的風頭。所以,一個隸屬於冥王皇權勢力之下的職位,有總比沒有好。
而且……那樣,他也可以常常去忘川河那裡去看看……
司凉略思索了一會就點頭:“這個可以考慮,事成之後,在我們的權利範圍內,可以送你個輕快又樂呵的職位。”
美人說話就是爽快!
得了保證,扶澤也不再裝正經了。
“成交!哎,不過咱們可提前說好了,一,我不一定能幫到忙,六道子的脾氣相必閣下有所耳聞;二,如果我能幫忙,還請二位保密。”
如果人人都知道六道子喜歡喝那什麼勞什子五蒴果釀的酒,那還有他扶澤什麼事。
兩人點點頭,應下扶澤提的要求。
扶澤又繼續道:
“也不能光是我在說,你們究竟有什麼需要六道子做的?冥界這麼大,什麼能人異士尋不到,還勞兩位大人來這小地方求人?”
司凉戳了一下峿諒,用眼神問他可不可以細說,峿諒拍了拍司凉的手,輕笑了一下。
原先積壓的怒氣隨著司凉的詢問下子就消散了,現在的峿諒乖巧的像個孩子。
“司凉,我來說吧。”
他總是這麼寵妹妹。
司凉收了手,依舊面無表情的端坐著。
“在我說之前,你要知道,這件事不能外說。要是流露出去訊息,不光是你,就連我們也逃不了干係。”
見扶澤點頭,他又繼續道:
“臨川是吧,我叫峿諒,這是司凉,我們是第三殿輪迴司尚司。此次因為某些原因,需要一些傳送符,便來找六道子了。沒想到他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奇怪……”
“你們跟六道子很熟?”
“嗯?你不知道嗎?他以前可是第二殿的大長司,後來不知為何自請離職。我們跟他是有些交情的,不過之前聽說有鬼差的來跟他求過符,被他拒絕了。再加上他並沒有回覆我的傳訊,所以這才親自來一趟。”
“明天便是鬼節,節後殿內事務冗雜,不一定抽的出時間出來。我二人便急匆匆的來了,恰巧剛才那個看門的說了你跟六道子的關係,才拉上你的。”
峿諒不喜歡拐彎抹角,既然幾人在一條船上,便不再有隱瞞。
這幾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任扶澤怎麼猜也沒能猜到六道子竟然是冥王殿的人,還是個大長司,還是第二殿的人。大長司可是尚司的上級,與第一殿的閻王可謂是平起平坐的!
“你這幾句話裡面透露出太多的東西了,我現在不能確定六道子肯不肯幫你們。這樣吧,我先回去探探口風,一個時辰後再來找你們。”
扶澤假裝淡定的聽完峿諒說的話,內心卻是驚濤駭浪。
幾人又說了一些細節問題,扶澤便回去了。
扶澤走後,峿諒正要撤回結界,司凉攔住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面對司凉的疑問,峿諒心知如果不解釋清楚,合作便繼續不下去。
“司凉,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這個臨川真名叫扶澤,扶姓代表什麼你該清楚的。其次,六道子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幫襯他,你覺得他會只是個簡單的小人物嗎?再不濟,他能得到六道子的幫助,僅這一條就夠用了。”
“那你也不能騙他啊。”
“呦呦呦,怎麼,心疼了?”峿諒只是痞痞的笑著。
司凉扶額,這個搭檔整天都在想什麼呢。“畢竟跟前大長司有關係,而且正如你說的,扶姓,怎麼想都是個麻煩。”
峿諒只是回了個“嗯”,便不再說話了。
騙?算不得,只是隱瞞了部分事實而已。
扶澤回到“靜音閣”,六道子正撫摸著剛修好的法器,那是一把短劍,看起來用了不少年,即使是六道子那出色的手藝也沒能完全除去劍身上的戰痕。
瞥見門口的身影,六道子停下手中的動作,收起目光,也沒打招呼,順手就把東西扔給扶澤。
“小子,東西修好了,你拿去櫃檯收起來。”
活脫脫把扶澤當成了店小二,不過扶澤也不氣,反倒熟絡的走到櫃檯,把短劍放了起來。
“大叔,剛才誰來了你知道嗎?”
“知道。”
“那你怎麼不出去會會老朋友?沒想到這闕陰街還有冥王殿的人,不知道我這個小嘍囉跟著大人物有沒有雞腿吃啊。”
“勸你一句,離他們遠點。有些事你惹不起。”
扶澤攤手:“惹不起,更躲不起,說到底還是你太厲害惹的禍。你知道嗎,那個叫峿諒的可兇了,說要是我不幫忙就勾了我的魂。我還開始大好年華,就這麼死了,太不值當了!”
這年頭,老老實實待著也有麻煩找上門。
就算早晚有一死,也絕不能死的這麼窩囊。
六道子挑挑眉,不置可否。
扶澤又道:“我打聽到他們是想要傳送符,唉呀,也不知道那倆人是想去哪裡,想幹什麼。”
“傳送符?他們要去哪?!”六道子一個健步上來就抓住扶澤的領口質問。
“不知道,這不是回來探探你的口風嘛。”
扶澤用力掰開六道子的手,心中疑惑:六道子雖然平時也不少發脾氣,但是這種驚慌失措倒是破天荒頭一次,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事,搞得這麼神經兮兮的。
中年男子就保持那個姿勢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疾步飛出去了,臨走前不忘讓扶澤留下看門。
匆匆離開的身影,帶起一陣微風,吹起了扶澤的衣帶,他眼前只剩下門外寂靜的街道和隔壁堆放的破籮筐,還有一塊陰獸的骸骨——用來驅邪物的。
一個十五六的少年站在半掩著的門旁,眉眼清澈,挺直腰板的身影與周圍的環境融合的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