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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都是有緣人

軒轅昭瞅見眼前兩名女子竟是墨元瑛和孫二嫂,不知道為什麼,那張俊臉突然刷一下就紅了,窘得手足無措,真想找個地縫臨時躲一躲。窘迫之餘,他心中暗自奇怪,元瑛師妹怎麼突然來了,莫不是墨家文士放出來了,她們特意跑過來報喜?

之前在墨堂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商議好了,軒轅昭是前任鉅子墨雲奎臨終時親自指定的合法繼承人,因為不便直接履行鉅子職權,由他授權執規人墨元瑛作為當家人,全權處置墨家事務,也就是所謂的執行鉅子。當時軒轅昭考慮到今後還要拜在儒教事功宗門下,暫時不便公開在墨家的身份,因此交待墨家人對外一律不準提及此事。

軒轅昭和墨家之間的事情,嶽鍾麟和畢宗卿到目前為止尚一無所知,但是軒轅昭暫時還不想告訴他們,這與信任不信任沒有關係,一則跟他們沒有什麼直接關聯;二則人多嘴雜,像畢老二那張比褲腰帶都松的大嘴,萬一哪天喝醉了酒再禿嚕出去,反倒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是以眼下還是以師門之人相認比較妥當。

軒轅昭想到這裡,趕緊朝著她倆拱手一揖道:“師嫂,師妹,你們怎麼來了?”墨元瑛今日特意換了一身女子妝扮,一襲粉紅色的羅衣褙子,顯得身材格外欣長苗條。

此刻只見她負手而立,輕輕咬著紅唇,兩隻丹鳳大眼睛滿含盈盈笑意,整張白裡透紅的俏臉上,洋溢著不可名狀的喜感。其實什麼都不用問,從她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來,肯定是墨家文士放出來了,不然,這位墨家的新任當家人不會這般喜不自盛。

聽到軒轅昭的問話,孫二嫂粉臉上的魚尾紋陡然起折,只聽她咯咯笑道:“師弟,你不是說想吃師嫂做的魚羹湯飯嗎?今日正好是冬至節,我們倆呀,就是專程過來請你去吃魚羹湯飯的!”孫二嫂早就從墨元瑛那裡知道了軒轅昭與墨家的關係,是以順水推舟,藉著軒轅昭剛才的話頭,找了—個最恰當不過的理由。

眼下突然莫名其妙出現兩位美貌女子,老三還和她們聊得很是熱乎,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呆立一旁的嶽鍾麟和畢宗卿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師嫂師妹的,喊得如此親熱,怎麼從來都沒聽老三說起過啊,更沒聽說他在京城裡還有這種熟人,莫不是昨天剛結識的?

這個老三總是神神秘秘的,由此可見,瞞著他們的事指定少不了。其它的以後再說也不遲,先認識一下兩位大美女才是正事。

畢宗卿大步走上前去,大大咧咧地一拱手自報家門道:“二位娘子有禮了,在下姓畢名宗卿,祖籍淮西楚州,我是我們家老三的老二。”

眾人一聽都笑得前仰後合,什麼老三的老二,不說還很清楚,一介紹直接把人繞糊塗了。

畢竟是大了幾歲的緣故,嶽鍾麟表現得比較穩重,只見他搶前一步擋在畢宗卿面前,規規矩矩作了一揖,然後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不好意思,讓二位娘子見笑了。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嶽名鍾麟,祖籍陝西興州。適才畢老二詞不達意,其實是這樣的,我們三人是結拜兄弟,在下排行老大,剛才那位大嘴兄弟,他排行老二,老三嘛,自然就是元朗兄弟了。”

墨元瑛和孫二嫂見說話這人彬彬有禮,言辭清晰,舉止斯文得體,當下不敢怠慢,兩人都微微側著身子,雙手挽起著放在腰間,稍稍下蹲了一下,算是道了個萬福還禮。孫二嫂性情直爽,嘴巴利索,一開口說話連墨元瑛的身份也一塊給介紹了,大家互相客套了一陣子,就算正式結識了。

不過認識歸認識,嶽畢二人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她們和老三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同出於哪一個師門?既然人家避而不談,哥倆誰也不好意思當面詢問。因為有嶽畢二人在,軒轅昭、墨元瑛和孫二嫂也不方便談墨家之事。

五個人圍成一個小圓圈站著,彼此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沒有互相都熟悉的合適話題,是以半晌誰也沒有說話,場面顯得越來越尷尬。

關鍵時候還得說是嶽鍾麟,畢竟相對而言在人情世故上略知—二,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姐倆大老遠專程跑過來,一定有要事找老三商談,因為有外人在場不便啟齒,那就別杵在這兒礙事絆腳了。

嶽鍾麟想到這裡乾笑一聲道:“二位娘子,時候不早了,我和老二還要進去溫書,就由我們家老三陪二位娘子慢慢細聊吧,恕不奉陪了,告辭!”

他客套完之後,立馬回頭衝畢宗卿使了個眼色,暗示他趕緊抬腳走人。哪知畢宗卿這貨像個木頭人一樣,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是卻瞪著銅鈴一樣的兩隻大牛眼,在兩個年輕女子臉上掃過來掃過去,個人形像猥瑣不堪,如此失禮成何體統?

情急之下,嶽鍾麟顧不得斯文掃地,忽然對準畢宗卿的屁股踹了一腳,低聲罵道:“老二,你傻愣著幹什麼,不回去好好溫書,還想不想吃眾安橋的東坡肘子啦!”畢宗卿被踹得渾身一趔趄,這才幡然醒悟,急忙抹了一把大嘴巴上的哈喇子,不過依然擺出一副戀戀不捨的表情,嶽鍾麟急了,趕緊連推帶搡把他趕到閣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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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昭急於知道昨日在韓府忙活的結果,嶽畢二人前腳剛走,他便急不可耐地問道:“元瑛師妹,你們大老遠跑過來,是不是錦安府衙已經放人了?”剛才孫二嫂說是專程來請他過去吃魚羹湯飯的,軒轅昭當即就想到很可能是隨機應變的託詞。

墨元瑛含笑點著頭道:“軒轅師兄猜的不錯,一個不少,全都放出來了。”

原來今日一大早,被關押數年之久的墨家文士便被錦安府衙給放出來了,當大家得知是新任鉅子軒轅昭施以援手營救了他們,無不感動得鼻涕四流,非要當面給他奉茶致謝。

墨元瑛覺得軒轅師兄這事幹得太漂亮了,總算是了結了父親的夙願,告慰了幾個師叔的在天之靈,因此絕對當得起墨家人的這盞謝恩茶,正好今日是冬至節,於是便以此為藉口,親自和孫二嫂上門相邀。

事實上軒轅昭一點都不想去,他怕到時候墨家人真把他當成大英雄頂禮膜拜。按理說營救墨家文士首當其功的,應該是墨元奎和他的四個師弟,軒轅昭只是順水推舟借花獻佛而已,他已經沽名釣譽獨吞了這份功勞,如何再心安理得享用墨家人的謝恩茶?

墨元瑛執意邀請,說他既是墨家鉅子,又是當事之人,於情於理不能不去。軒轅昭知道盛情難卻,又不方便說明原由,實在推辭不過,最後只得點頭應允。

謝恩茶本是墨家對外人致謝的—種方式,一般情況下都是在公共場合人多的地方,那樣顯得有誠意。但是軒轅昭身份比較特殊,說他是外人當然不是,說他是墨家人,仔細想一想也不完全是。經過墨家文武長老們再三討論,最終一致決定在墨堂之上敬奉香茶,這樣既隱秘又顯得莊重。

墨元瑛和孫二嫂是趕著墨家那輛送貨的小驢車過來的。孫二嫂純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流之輩,平時連毛驢叫喚都能嚇得花容失色,更別說籲車駕轅了,自然得由墨元瑛親自揚鞭催馬。不過現在好了,回去的時候有軒轅昭全權代勞,她倆便可以舒舒服服地窩在車與裡做甩手大掌櫃了。

軒轅昭駕著小驢車在御街大道上晃悠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在日正時分趕到眾安橋下。晌午正是眾安橋附近最繁忙的時段,東西南北兩大官道在此交匯,南來的北往的,東走的西奔的,街面上黑壓壓全是人,簡直可以說是人海洶湧擠擁不動。

軒轅昭駕著小驢車吆喝了半天,幾乎是寸步難行,不巧的是,前面有個貨郎挑了一擔紅蘿蔔,小毛驢饞得直打噴嚏,他怕這頭倔驢子一時獸性大發,衝撞上去搶紅蘿蔔吃,只好下了驢車牽著走。

可是走了沒多遠,突然發現前面影影綽綽的,好似有三個熟悉的身影,全都戴著儒士方巾穿著白色棉布長袍,在人群中如雞立鶴群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軒轅昭趕緊將韁繩交給墨元瑛,自己則扒開人群,準備悄悄擠到他們身後。是不是相熟之人,只有離近了才能看得清楚。爬山涉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軒轅昭終於摸到他們身邊,這三個人的面相都有著較為明顯的特徵,一個長驢臉,一個鬥雞眼,還有一個大酒糟鼻子,啊哈,他們不正是有重大海東青獵鷹嫌疑的北國士子嗎?

真是冤家路窄啊,沒想到在鬧市之中還能碰上北宗宗主劉洛的三個門生。明日天下儒林大會就正式開幕了,按理說他們千里迢迢來南朝參會,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驛館裡,緊張忙碌地準備著參會事宜嗎?怎麼還有時間和心情在大街上瞎逑閒逛?看來這裡面或許有什麼貓膩。

事實上軒轅昭從一開始就懷疑這三人有問題,後來聽姑母呂瑛娘說海東青一般是六個人一組的時候,他就已經正式將這三個人列入最可疑的名單。可惜稟報給韓貴胄和葉正途之後,他們不僅無動於衷,反倒擔心引火燒身,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朱季夫和史遠道為什麼如此篤信,難道不怕他們真是海東青的獵鷹嗎?

其實早在弓弩營軒轅昭第一次羈押劉洛師生的時候,朱季夫和史遠道就已經暗中對他們做了較為詳細的背景調查,結果根本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後來劉洛拍著胸脯再三向他們保證,說這三個北國士子千真萬確都是他的學生,他們師生之間相處時間最短的也有三個年頭了,況且裡面一個名叫韋大倫的士子還是他的妻侄,他們怎麼可能是海東青的獵鷹?就算劉洛對他們私下裡的所做所為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妻侄韋大倫整日與另外兩人朝夕相處,總該瞭如指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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