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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秘墨家人

軒轅昭在茶坊裡呼吸到沁人心脾的蘭花香味,情不自禁地脫口喊出“好香”二字。從二層閣樓的階梯之上,款款走下來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輕女子,她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動聽,軒轅昭只聞其聲便覺得耳熟得很。

等走近了仔細觀瞧,無論音容笑貌還是舉手投足,無疑就是那個趕驢車送鱸魚的俊朗後生!軒轅昭頓時疑竇叢生,急忙低頭往腳上匆匆一瞥,一雙擲地有聲的大腳赫然呈現眼前,只不過這次穿的不是麻編草鞋,而是一雙花色雲頭錦履。軒轅昭異常納悶兒,既然是名女子,她怎麼可以不纏足呢?

其實軒轅昭忘了一句古訓,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的道學禮法再峻嚴,也束縛不了刀頭舔血浪跡天涯的江湖兒女。

年輕女子走到軒轅昭面前站定之後,雙手以拳抵掌往前輕輕一推,行了一個江湖中人尋常的見面禮,然後自報家門道:“在下墨元瑛這廂有禮了。”儘管軒轅昭隱隱約約猜到她可能就是墨元瑛,但是“墨元瑛”這三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還是令他感到驚訝不已。其實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之前還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潘安,咋就一轉眼功夫變成落雁沉魚閉花羞月的貂蟬了呢。

隨著墨元瑛本尊的現身,軒轅昭此前的焦慮一下子如釋重負一般減輕了不少,再不用擔心她是恐龍級別的醜女或者是沒有生活能力的智障人,但是隨之而來卻又增添了更大的煩惱,他不禁暗暗叫苦,一個勁兒的埋怨元奎師叔可真會難為人。

原來在河南統軍府的時候,替軒轅昭擋了一弩的墨元奎曾經臨終託孤,懇求軒轅昭將來照料他唯一的女兒,可是眼前這位姑娘,不僅長了一副花容月貌,而且英氣襲人頗有俠女風範,這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怎麼照料?

此刻墨元瑛大大方方的主動與他以禮相見,可是軒轅昭這貨卻兩眼直勾勾的望著人家犯花痴,吃相也太難看了吧。墨元瑛見此情景,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直接開問見山地問道:“請問公子尊姓大名,來見本姑娘所為何事?”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海了去了,誰知道這是不是個巧合?為了不至於認錯人鬧出笑話,軒轅昭覺得還是事先核實一下比較妥當。想到這裡,他拱手一揖,然後吐出一翻文縐縐的說詞道:“在下複姓軒轅單字名昭,初來乍到,人地生疏,此翻冒昧前來打擾,實則事出有因不能不來。既然來了,在沒有說到正事之前,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可否請姑娘告知令尊的名諱?”

一上來就問人家父親姓字名誰,這也太不通人情了吧?墨元瑛聞聽此言,突然鳳眼一凜冷然詰問道:“軒轅公子,你脖頸之上就戴著家父的烏金項鎖,難道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諱?”此刻軒轅昭與墨元瑛相距不過數尺,他脖子上的麻棉織巾拿掉之後,那串烏金項鎖就暴露在外面,因此墨元瑛可以輕而易舉的窺視到。

其實墨元瑛並非此刻才知道軒轅昭脖子上戴著墨家的烏金項鎖,剛才孫二嫂就已經給她透露了小道消息。這副烏金項鎖與玄鐵重劍一樣,同是墨家的傳家之寶,也是墨家鉅子須臾不離其身的專屬信物。當時孫二嫂給軒轅昭擦拭身上湯汁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來了,孫二嫂的丈夫就是血染河南統軍府那四個墨家弟子其中之一,當她看到墨家鉅子的傳家之寶在一個陌生人身上出現,第一反應就是墨家鉅子和自己的丈夫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是以立馬就傻眼了。

墨元瑛毫不客氣地指出軒轅昭是明知故問,與此同時也一語道破了烏金項鎖的來歷,如此看來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了,軒轅昭忙道:“姑娘千萬不要誤會了,這副烏金項鎖是令尊親手贈送給在下的,本來應該歸還姑娘留存的,可是令尊曾經特意叮囑過,不允許我摘下來,因此還望姑娘多多恕罪!”

墨元瑛眼神冷峻,安安靜靜的聽他解釋,心裡卻在一滴一滴的流血。墨家人的墨規裡講得很清楚,烏金項鎖作為墨家鉅子的專屬信物,人在項鎖在,項鎖不在意識著人就不在了,如今項鎖戴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顯而易見墨家鉅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一連好幾年都杳無音信,其實墨元瑛早就預感到父親的北國之行凶多吉少,但是真正得到他老人家已經故去的確切訊息,還是強抑不住黯然神傷,不過江湖兒女見慣了太多生離死別,就算心裡再痛,也不會輕易在陌生人面前表現出來。

稍微控制了一下內心激動的情緒,墨元瑛這才緩緩說道:“既然是家父贈與你的,軒轅公子不必謙讓,你留著也就是了,沒有什麼不妥之處,而且元瑛也無意索回。”軒轅昭聽她如此通情達理,心中頗為感動,禁不住偷瞄了她一眼,卻忽然見她眼圈溼紅神情悽然,當即心中一凜,難道她已經猜到元奎師叔遇難了?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兒飛過來一個十三四歲的素衣少年,軒轅昭就感到眼前衣衫一晃就到了近前,身法極快,輕功上佳,一看就是打小練過童子功的。

少年站定之後抱拳當胸一拱手道:“大當家的,四梁八柱已經在墨堂齊聚,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墨元瑛聞聽稟報,抬袖輕拭了一下眼角,強迫自己回到任事狀態之後,這才說道:“阿飛,你去回稟師伯和師兄們,稍候片刻,我們隨後即到!”少年阿飛答應一聲,嗖的一下就又飛走了。軒轅昭看得出神,想著自己這麼大的時候,恐怕還沒有他這麼好的輕功。

墨元瑛望著軒轅昭沉聲說道:“軒轅公子,你的來歷我姑且不問,既然和家父結識一場,自然也知道他是墨家的鉅子,我們墨家人向來以墨為家,沒有個人私事,你有什麼話就請隨我到墨堂公敘。”

軒轅昭早就聽說墨家治教嚴苛,墨家子弟個個墨守陳規,死不旋踵,既然註定與他們結下不解之緣,當然客由主便聽她安排了。不過有一件事軒轅昭始終沒弄明白,師父墨雲迪在遁入雲夢山成為無影散人之前,曾是上一任的墨家鉅子,為何這麼多年他老人家從來都不與墨家人聯絡?

十五年來從沒有聽他說起做過這段經歷,而且有關墨家之事一個字都沒提過,就連一直苦練的凌雲劍法都是聽雲奎師叔說的,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難言之隱?當時在河南統軍府的時候,雲奎師叔身受重傷,彌留之際他沒有機會刨根問底,這次一定得想辦法找到答案。

墨元瑛上樓換下女子閨妝,重新穿上粗布灰襖,細腰裡扎上束帶,長腿上綁上行纏,還原成軒轅昭初識時的俊朗後生模樣。頃刻之間簡直判若兩人,軒轅昭一下子看傻眼了,一會兒是貌比潘安的墨元瑛,一會兒又是賽似貂蟬的墨元瑛,究竟哪一個才是她的真身?

從蘭香茶坊出來之前,墨元瑛用一塊黑布將軒轅昭的雙眼蒙上,然後用一根小棍拉著他。軒轅昭像個瞎子一樣,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暗自腹誹,這些江湖中人就是瞎逑緊張,想我堂堂一個炎宋皇朝的八品正將,就算知道了你們墨家人的老巢,又有什麼關係!哼,此地無銀三百兩,莫非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兩人從蘭香茶坊的後門走進裡面一個跨院,又從這個跨院走到另一個跨院,接連穿過幾條衚衕,七扭八拐的把人都給轉蒙圈了,每走到一個地方都有很多人用不同的暗語和墨元瑛打招呼,聽得出來他們很熟絡,由此可見,走過的這些地方,十有**都是墨家人的地盤,軒轅昭沒想到他們在京城的根基如此之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們走到一個偏僻深邃的衚衕裡,在一所幽靜高深的庭院前停住了,墨元瑛上前輕輕叩響兩扇墨漆大門上的銅製門環,叩三下停一下,連續輕叩了三次,很快旁門吱呀一下被開啟了,從裡面探出來一個梳著雙髻的小腦袋瓜子,正是如風一般的少年阿飛。

軒轅昭被墨元瑛解開臉上的蒙布之後,眼睛好半天才適應刺目的光亮,當他看清楚庭院裡面的陳設之後,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庭院之中是一塊寬綽平整的大天井,足足有兩畝地的樣子,靠著左右圍牆陳列兩排大鐵架子,上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什麼刀槍劍戟,什麼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應有盡有。

此處除了場地受限不能排兵佈陣之外,簡直可以與兵營的教軍場相媲美,沒想到墨家人習武成風,竟然在京城天子腳下操槍弄棒舞動干戈。要知道在炎宋皇朝,暗地裡養士蓄甲,既便是以習武強身健體為由頭,也斷然為官府所不容。難怪墨元瑛執意要給軒轅昭蒙上眼罩,說到底還是擔心他洩露墨家人的行藏,他們之所以小心謹慎,嚴密防控,極有可能在這方面吃過官家的大虧,不然何至於如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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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昭跟在墨元瑛身後,徑直朝庭院裡面的正房走去。面前是一座懸山頂式的五間廣廈,居中明間的橫匾之上,赫然寫著兩個斗大的隸書粗字:墨堂。墨元瑛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回頭冷眼掃了一下軒轅昭道:“軒轅公子,你非墨家護規弟子,不能進入墨堂,請在此處稍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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