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靖國策 > 第一二零章 劫後餘波(四)

第一二零章 劫後餘波(四)

此刻在銘山縣衙官宅後院,墨元傑聽賈懷道說已經想好了安置他們的所在,禁不住問道:“賈大人,你說的不會是對面的冶司衙門吧?那你就省省吧!我告訴你,官兵剛把那兒查封了!”

賈懷道詭異地笑道:“當然不是冶司衙門了,墨大俠,你如果有興趣的話,不妨接著猜!”

元瑛師妹還在後山眼巴巴的等著他的好消息,墨元傑可沒心情跟他逗悶子,急忙粗聲催促道:“好了賈大人,甭給我這兒繞圈子了,你難道不想早點見到你兒子啊?”

墨元傑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不料一下子戳中賈懷道的軟肋,骨肉分離或許是世上最痛心的事兒,眼下還有什麼比父子團聚更令人迫不急待的?

賈懷道一改剛才喜不自禁的表情,忽然低聲正色道:“墨大俠,如今銘山縣只有一處地方最安全,那就是你們曾經喋血拼殺的銘山私鑄基地。”

墨元傑聞聽之後失聲道:“你的心可真大!那是賊人的老巢,豈不是讓我們自投羅網?”

賈懷道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自從那晚發生了驚天血案,九侯堡早已棄之不用,誰也不會想到你們會躲在那裡。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這就叫燈下黑。”

墨元傑仔細想了想也有道理,那個地方在銘山腹地,非常隱蔽,他們這三十多人藏身其中不顯山不露水,退一步講,既便官兵發現之後上山緝捕,還可以透過山谷裡兩側的暗道往山上跑,只要進了山林之中就能脫離危險,進退有據確實是個好地方。

兩個人商議完食宿、通訊、安全等方面的細節之後,賈懷道換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裳,出門之後叫上一直在院外放哨的蘇婉兒,三個人悄悄摸到後山墨元瑛她們的藏身之處。

賈懷道終於見到自己久別重逢的兩個兒子,自然是悲喜交加,不過他心裡很清楚,這個節骨眼上把兒子領回家,那是引火燒身,只能跟著墨元瑛她們暫時躲到銘山基地了。

蘇婉兒和蘇青玉兩姐妹相見之後,更是哭得泣不成聲,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被她們撩撥得興起,也都跟著哇哇大哭,哭著喊著要回家找爹孃,墨元瑛和八位師兄弟見此情景,趕緊一一勸阻,這樣一窩蜂的嚎啕大哭會把官兵招來的。

他們一直在山上呆到天黑才趕往銘山基地。

根據此前軒轅昭和九侯堡達成的協議,山谷裡那些戰死的禁兵,包括牛大眼,早就已經被妥善安葬了,地上的血跡也已經被幾場大雨沖刷得乾乾淨淨,山洞裡鍋碗瓢勺炊具灶具什麼的,原本就一應俱全,賈懷道和墨家八雄又趁著天黑從縣城偷運來一些柴米酒鹽醬醋茶,當天晚上這些女人和孩子就都能吃上一口熱乎飯了。

這群四處逃難之人終於暫時有了可以安身立命之所,墨元瑛一顆懸著的心才算稍稍穩定,不過剛剛安頓下來,她就開始記卦起軒轅師兄等人的安危了,不知道押到府城之後,甄世淮會怎麼對待他們。

賈懷道見她身體虛弱,神情又過分焦慮,長此下去可不利於恢復內傷,於是溫言寬慰道:“墨姑娘,大家知道你擔心通判大人的安危,不過事已至此,千萬不可過分焦慮。

甄世淮命我明日到府城議事,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打探訊息。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見到通判大人一面。”

墨元瑛聽他如此一說,愁眉漸漸舒展開來,如果真能與師兄聯絡上,那就好辦了。

迄今為止,賈懷道的真實身份尚未暴露,甄世淮等人並不清楚,他才是捅開寧江府錢荒大案的始作俑者,在此之前,賈懷道雖然一直和軒轅昭走的很近,甚至代表九侯堡充當與軒轅昭談判的角色,不過從來都沒有引起懷疑,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這個人城府極深,善於偽裝,而是別人只有一個孩子做人質,他卻有兩個兒子被送進了九侯堡。

其實甄世淮急於命賈懷道去府城議事,就是因為他曾經代表九侯堡與軒轅昭周旋過,想讓他再次去見軒轅昭,試探對方手裡究竟掌握了什麼把柄。

現在被當做人質的二十個孩子不見了,他們不敢聲張,生怕那些加入共進社的官員得知內情之後不受控制,蘇青玉突然憑空失蹤,有可能已經將那本交易賬簿盜走,程仲甫和蘇婉兒更是不知去向,還有那些神出鬼沒的墨家人,種種跡象表明,軒轅昭很可能在玩一個瞞天過海的大陰謀,是以他們不得不提早做準備,是以先讓賈懷道過去探探口風。

軒轅昭、嶽鍾麟和畢宗卿三人被押解到府城之後,甄世淮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影響,沒有將他們投入牢獄,而是安排到衙前大街附近的一處私人豪宅。

這所私人豪宅原是司戶參軍左爾泰的外宅,左爾泰被判斬監候秋後問斬,他的家產全部充公,此處宅院便成了州府的公產了。

甄世淮將軒轅昭三人軟禁在此處,採用的是外緊內松的方式,表面上看軒轅昭他們住的是豪宅,除了不能遣辦公務之外,好吃好喝招待著,該有的待遇全部都有,實際上宅院裡裡外外佈署了整整一個營的禁兵,將他們三個圍困在宅院最中間的一所正房裡,真可謂插翅難飛。

其實甄世淮給軒轅昭三人享受豪華囚犯待遇,那是因為軒轅昭在府城百姓的心目中威望極高,他是害怕引起公憤,同時也擔心軒轅昭激烈對抗節外生枝。

相比較之下,銘山十虎和騎射營兩百多名禁兵就苦不堪言了,他們被御前大軍押解進城之後,立即作為叛軍被關進一座監獄裡,每個人像狗一樣栓在牢房裡,一天只准給一頓飯吃,還淨喝稀粥,估計一個月下來都能瘦成皮包骨頭。

被軟禁之後,軒轅昭一直在琢磨著如何才能與賈懷道聯絡上,以便打聽一下墨元瑛她們安頓的怎麼樣了,沒想到一夜過後,賈懷道竟然風塵僕僕地站在他的面前,起初還以為是做夢,他還下意識的掐了一下身上的肉,最終確認眼前看到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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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們居住的三間正房,整個豪宅裡到處都是威果營的禁兵,幾百雙眼睛盯著他們。

賈懷道突然到來,不管表面上是什麼目的,暗地裡肯定會帶來墨元瑛她們的訊息,軒轅昭還沒發話,嶽鍾麟和畢宗卿便很自覺地搬起兩隻矮凳,嘻嘻哈哈地走到門口玩雙陸棋。

他倆玩棋是假,實際上當然是為給軒轅昭和賈懷道放哨,以免被甄世淮安插的眼線偷聽到談話內容。

軒轅昭一把將賈懷道拉進他的寢房裡,兩個人順勢就在床塌上坐下,軒轅昭急不可待道:“老賈,她們都安頓好了嗎?”

賈懷道見軒轅昭一副情緒激動的樣子,知道他擔心墨元瑛的安危,忍不住笑道:“她們早就已經安頓好了,你就放寬心吧。不過,我的通判大人,你是不是應該先問一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派我來幹什麼?”

經他這麼一提醒,軒轅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過於心急了,忙笑道:“那你就先說說為什麼來的吧?”

賈懷道這才將甄世淮的意圖說了一遍,軒轅昭聽了之後,思忖了片刻才問道:“如此說來,他們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是繼續海捕蘇青玉和那些孩子,另外就是要進京誣告我們謀反了?”

賈懷道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甄世淮將饒雄營從鄰縣急調回來,就是專門進行地毯式海捕,我被他們任命為海捕主官之一,負責佈署在銘山縣境內的所有海捕行動。與此同時,皇甫涼和侯召九已經動身去了京城,準備動用朝中的關係,誣告你們三人率騎射營謀反,企圖將此案定性為謀反案審結。”

軒轅昭神色漸漸變得冷峻起來,皇甫涼和侯召九去京城活動打通關節,找的人肯定是福王皇甫赫和執政大臣朱季夫,這兩個人一旦聯起手來,當真有翻江倒海遮天蔽日的能量。一定不能讓他們到御前惡人先告狀,否則一旦定性為謀反案,再想翻身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個人星夜兼程趕往京師,親口將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告知葉正途,讓先生好提前運籌帷幄,能夠完成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自然非程仲甫莫屬了,他想到這裡忙問道:“老賈,老程現在何處?蘇姑娘有沒有將那本交易賬簿交給他?”

賈懷道聽他問起,這才告訴他程仲甫昨天就已經趕往京師了,沒有機會拿到賬簿,軒轅昭聽了雖然甚是遺憾,但他並沒有抱怨程仲甫匆匆忙忙回京,他知道如果程仲甫當時稍作遲疑的話,很可能會像墨元瑛她們一樣被堵在寧江府走不脫了,真是那樣的話,遠在京師的先生便對這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一旦朝廷公議此案的時候會非常被動。

賈懷道正在絮絮叨叨地講述墨元瑛她們的安頓情況,軒轅昭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細節,程仲甫不清楚蘇青玉已經拿到可以翻盤的關鍵證據,就算他跑回去稟報了這裡發生的所有事實情況,先生在朝中運作起來也不會有底氣。

軒轅昭皺著眉頭問道:“老賈,你上次給葉先生發匿名信函是透過什麼渠道?”

賈懷道愣了一下道:“葉先生是負責監察糾彈的臺諫長官,我當然得用密函檢舉專遞通道了,你問這個幹嘛?”

軒轅昭忽然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就再寫一次匿名信吧!告訴葉先生我們已經拿到了九侯堡與寧江官府交易的賬簿。”

賈懷道點點頭道:“這個好辦,我回去立馬就可以寫。只是甄世淮讓我來探探你的口風,我該如何回覆他?”

軒轅昭想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讓他洗乾淨屁股,踏踏實實地等著陪皇甫桑一起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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