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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城堡探密(一)

翌日五更時分,夜色還未完全散去,天上星光暗淡,地下烏漆墨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軒轅昭、畢宗卿、墨元瑛三人早早起床,開始收拾收拾準備在夜色的掩護下出發了。他們之所以打算這麼早出城,說白了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為了防止被人家一鍋燴了,軒轅昭昨天就已經讓程仲甫去了騎射營,密令嶽鍾麟親率禁兵暗伏在九侯堡周邊策應,然後由墨元瑛冒充嶽鍾麟前去赴約。

墨元瑛冒充嶽鍾麟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九侯堡的人察覺了,一旦對方識破之後肯定會警醒,到時候很可能會弄巧成拙前功盡棄。

軒轅昭清楚的很,表面上寧江府的軍政和民政大權,眼下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實際上都是虛的,除了他和嶽鍾麟、畢宗卿,再加上知府甄世淮之外,底下各個衙門大大小小的官員吏胥,有多少人被九侯堡威逼利誘成為共進社的一員,鬼才知道!

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多長個心眼總不會有太大壞處。軒轅昭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次低估了九侯堡的能量和手段,讓他遭受了血的教訓,這次深入對方龍潭虎穴的老巢,可能比銘山基地更回兇險,他自然不敢麻癖大意了。

好在只要出了城到了九侯堡之後,只需要提防侯召九一個人即可,這個人畢竟和嶽鍾麟在畫舫見過一面,但是到底存有多少印象,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只要偽裝的好,一切都不成問題。

墨元瑛身材高挑,與嶽鍾麟相差無幾,不過畢竟是個纖纖細腰的妙齡女子,若是穿上普通衣衫,細瞅之下就會發現馬腳。軒轅昭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那就是讓墨元瑛頂盔掛甲前去赴約,這樣的話就看不出來她的妙曼身姿了,而且還可以明正言順地將那柄玄鐵重劍帶在身上,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兵馬都監嶽鍾麟是寧江府的現任統兵官,他穿著甲冑登門赴宴不僅一點都不顯唐突,而且恰恰符合他的身份。

唯一讓他頭疼的則是墨元瑛那張國色天香的面容,嶽鍾麟長得再清秀也不可能長成她那樣。別的怎麼折騰都成,墨元瑛就是不允許軒轅昭碰她的臉蛋,女人嘛,就靠一張臉活著了,你把她臉弄花了,她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好說歹說,墨元瑛最後只同意在嘴唇上粘一撮毛葺葺的小鬍鬚,其它的一概不許動,不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撮小鬍鬚一粘上去即視感非常強,本來嶽鍾麟就是個小白臉,窄一看之下居然有六七分像相了,只要不說話,應付只見了一面的侯召九,應該問題不大了。

解決了這個棘手的難題,三個人騎著高頭大馬直奔府城的北門而去,守城的威果營軍卒,一見是三位州府大員,哪敢多嘴半句,趕緊開啟城門放行。

從府城到銘山縣只有幾十裡路程,他們並不著急,悠悠盪盪的在晨曦中慢慢行近,一直到天光大亮才走到九侯堡。

三個人勒馬駐足,滿懷期待地望著眼前這座神秘的城堡,能不能拿到九侯堡與寧江府官府勾結的鐵證,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這座城堡背靠大山,南面臨湖的正門是一座水門,東西兩側的城門外面則是一望無際的莊田,好在春夏之交的玉米杆都有一人那麼高了,嶽鍾麟的騎射營禁兵正好可以隱身其中了。

旭日朝陽照耀在湖面上,綠水盈盈,波光粼粼,煞是美觀,墨元瑛禁不住失聲嬌贊起來:“好美啊。”

軒轅昭看著她驚奇的表情,很掃興的叮囑了一句道:“蘭香,等會進了城堡,你可一句話都不要說,不然就露陷了。”墨元瑛哦了一聲,情緒馬上就低落下來了,果然很掃興。

湖心中停泊著那艘巨無霸畫舫,船上的人看到軒轅昭他們三人,早就開始啟錨往這邊開了,水波盪漾的幅度越來越大,很快就聽到拍岸的聲響。

軒轅昭三人牽著馬站在木板碼頭上,靜靜等著畫舫來接。船頭站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人,正是九侯堡負責拋頭露面的侯召九。軒轅昭有點納悶兒,侯召九不會是昨晚睡在畫舫裡專門一早等他來吧?

其實這是他想多了,侯召九一直吃睡都在這艘畫舫裡,對於那些根紅苗正的龍子鳳孫們來說,他充其量只是個跑腿打雜的,沒有資格在九侯堡裡入住。

侯召九見他們果然如約來了三個人,正中間那人身著六品緋色官服,腰懸一枚精緻的銀魚袋,年輕俊朗,氣宇軒昂,正是寧江府通判軒轅昭。左側是一位頂盔掛甲腰懸寶劍的年輕將軍,不用問,他應該就是新任兵馬都監嶽鍾麟了。右側的那位穿著七品綠色官服,虎背熊腰,膀大腰圓,想必是知錄事參軍畢宗卿了。

之前大家都見過一面,恰好就是在這艘畫舫裡,一面之識說生不生說熟不熟,幾個人互相客套了一陣子,侯召九正準備讓艄公開動畫舫,送他們走水門入城,無意中瞥了墨元瑛一眼,見她肩甲上插了一朵白色的小花,走過來盯著她看了半天,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嶽都監升了官之後,咋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此言一出,三個人都暗自嚇了一跳,墨元瑛隨即刷的一下就臉紅了,莫非被他識破了?

軒轅昭震驚之餘仔細查顏觀色,猛然發現侯召九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墨元瑛的肩甲上,立馬明白怎麼回事了。墨元瑛畢竟是個妙齡女子,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路上便採摘了一朵順手插在甲葉縫裡,不料卻引起了侯召九的注意,你說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軒轅昭趕緊上前一步拿掉墨元瑛肩上的小白花,笑著調侃道:“嶽大人,我早就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路邊的野花不要採,不要採,你偏不聽!唉,你這喜歡尋花問柳的老毛病,終於讓人家陳少堡主發現了吧?”

墨元瑛當即窘得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為了掩飾尷尬的表情,她趕緊背過身去掩面假裝咳嗽起來。

侯召九聽了軒轅昭的話,伸手拍著墨元瑛的後背,哈哈大笑道:“嶽都監,男人嘛,喜歡這口有什麼好害臊的?今日你算來著了,到了城堡裡,保準讓你大開眼界!”說著大手一揮,示意艄公啟錨開船。

畢宗卿趁機拉著侯召九在偌大的畫舫裡到處參觀去了。

他們二人前腳剛走,墨元瑛偷偷一腳踩在軒轅昭的烏頭官靴上,軒轅昭疼得呲牙咧嘴,可是卻不敢叫出聲來,墨元瑛不依不饒地瞪了他一眼道:“好你個師兄!沒想到你也會油嘴滑舌,胡說八道!”

軒轅昭啞巴吃黃連有哭說不出,明明說的是嶽老大嘛,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啊。他哪裡知道墨元瑛的心思,男人大都敢說敢做,軒轅昭能說出來,八成也這樣做過,是以才如此生氣。

畫舫停在水門前一丈開外,它是一艘巨無霸,長五六丈,寬一丈有許,高約兩丈,怎麼可能鑽進去城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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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召九兩指夾在嘴裡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水門徐徐開啟,從裡面划過來一艘烏篷航船,船頭傲然挺立一條彪形大漢,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墨色袍衫,滿面鬍子拉茬,左臉頰有一條十分醒目的刀疤,腰裡懸著一口長劍,只聽他高聲喝道:“侯涉兒,來的是什麼人?”

此人張口稱呼侯召九為侯涉兒,的確出乎軒轅昭等人的意料之外,可是又完全在情理之中,事實上在炎宋皇朝,所謂涉兒就是幹這種為豪門子弟幫閒的營生。他們剛開始的時候,一直以為侯召九是私鑄鐵錢的幕後大金主,後來才知道背後的大金主另有其人,不過,誰都沒想到他在九侯堡連個管家都沒撈著,竟然只是個幫閒的涉兒。

侯召九一見這個刀疤臉大漢,顯然有點意外,立馬一抱拳殷勤諂笑道:“燕大俠,怎麼勞了您老的大駕?哦,這三位大人都是小侯爺邀請來的貴客。”

侯召九說完指著軒轅昭三人一一作了介紹,畢宗卿瞪著眼睛低聲咕嚕了一句:“什麼人啊,擺這麼大譜?”

侯召九忙陪著笑低聲道:“他叫燕不歸,既是小侯爺的劍術師傅,又是九侯堡負責城防的總管,麾下有幾百號護城的勇士,此人本事大脾氣也大,連小侯爺都得敬畏他三分,有失禮之處,萬望各位大人多多擔待!”

軒轅昭聽了眉毛一挑,莫非此人就是他要找的風雷劍傳人?師父說了,將來無論在哪裡遇到風雷劍的傳人,一定要用凌雲劍法擊敗對方!不要問為什麼,這是師訓。師恩大如天,軒轅昭斷然不敢違背師命,是以他來之前就想好了,今日除了找到九侯堡共進社的罪證,還要找到風雷劍傳人一決高下。

軒轅昭三人上了船,侯召九卻站在畫舫船頭,向他們揮手致意,原來連他都不能隨便進入九侯堡裡,軒轅昭倒吸一口冷氣,可見此處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燕不歸冷著臉掃視了一下泰然自若的軒轅昭,又看了看五大三粗的畢宗卿,忽然仰面朝天輕哼了一聲,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

不過,當他的目光掃視到頂盔掛甲的墨元瑛,神色明顯有點驚奇。他驚奇的倒不是這位將軍長相出奇的俊美,而是墨元瑛腰裡懸著的那柄破劍,鏽跡斑斑的劍鞘,古色古香的劍穗,看上去似乎頗有些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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