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軒轅昭的轉官及任命是由皇上親自頒旨下行,其它人的轉官及任命皆由宰相執事的都堂簽發一系列堂帖,並以吏部的名義向下傳達。嶽鍾麟和畢宗卿兩人全都轉了三官,他們原來是正八品的通直郎,越過奉議郎和承議郎直接升遷為正七品的朝奉郎,加封爵位為雲騎尉。
嶽鍾麟不再擔任冶司檢踏官,而是接替被張黃叛軍所殺的兵馬監押安彥斌,出任雄邊軍兵馬都監一職,依舊制下轄騎射、威果、饒雄三個禁兵營。兵馬監押和兵馬都監看似一字之差,其實是一職兩名,都是駐泊州府禁兵的統兵官,由從七品以下的官員出任為監押,從七品以上的官員出任則為都監,若是州府守臣或路級帥臣兼任,又分別被稱為鈴轄或總管,總之官階不同稱謂也不同。
畢宗卿被除去冶司檢踏官之職,授任知錄事參軍,主持州院日常行政事務。錄事參軍是諸曹官之首,一般是以選人充任,若是由京朝官擔任,官稱前面要加上一個“知”字,畢宗卿以正七品的官階擔任司錄之職,算是高配了。原錄事參軍降為司戶參軍,頂替左爾泰的位置,左爾泰則被正式定罪收監,明旨秋後處決。淮西冶司衙門由原文字官徐經文暫時權代提點官,原幹辦官李彥乾升任文字官。
十一名禁兵校尉原是無品階的尉勇,張黃叛軍作亂之時雖然被晉升為各都將佐,可惜那都是偽職,朝廷並不承認,後來他們參與平叛有功,軒轅昭透過在京的葉正途給他們邀功請賞,正式任命他們為從九品的承信郎。非常遺憾的是,雖然終於撈得一官半職,但是牛大眼卻無福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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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韓平胄傳完旨意之後,細眯著小眼仔細打量了一下軒轅昭。這個嘴巴上只有一抹毛茸茸鬍鬚的年輕人,可真是了不起啊,二十五六歲就已經是地方大員了,想想自己都三十歲了還只是個八品親從官,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韓平胄用十分羨慕地口吻說道:“恭喜了,通判大人!”
軒轅昭早就聽程仲甫說他是平原郡王韓貴胄的弟弟,自然不敢怠慢,忙笑著客套道:“欽差大人,同喜同喜!”
韓平胄忽然搖著頭自嘲道:“什麼欽差大人?傳完旨之後就什麼都不是了,到寧江府也就是空著手溜一圈而已。”
軒轅昭微微一笑道:“辛辛苦苦跑一趟,怎能讓你空手而歸呢!”
韓平胄忙眯著眼笑道:“怎麼?難道通判大人準備饋贈禮品?醜話說前頭呵,寧江府的土特產我可不要,千里老遠的,還得馱著那些土拉吧唧的玩意兒上路,丟人不說太費事兒,不過,若是金銀財寶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這一句話突然提醒了軒轅昭,他思忖了片刻,故意壓低聲音說道:“金銀財寶倒是有好幾大箱,不知道衙內敢不敢要?”
韓平胄聽了哈哈大笑道:“我韓平胄雖不是老韓家的嫡子,倒也沾了點皇親國戚的光,有什麼敢不敢的?說吧,哪來的金銀財寶?”
軒轅昭便將九侯堡脅迫他加入共進社的事兒講述一遍,韓平胄一聽就呆住了,他早就聽說福王最小的兒子皇甫桑在寧江府編管,沒想到竟是在此處稱王稱霸。臨走之時皇上親自召見他,特意叮囑他要多聽多看明察暗訪,留意寧江府各地的動靜,這回可算是逮到大魚了。
其實墨元瑛也帶來了葉正途的來信,信中告訴他,皇上派去的這個欽差,不是天道宗的人,也不是事功宗的人,他是皇城司的親從官,正兒八經是皇上派去的心腹之人,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注意把握分寸。軒轅昭剛才聽韓平胄說到金銀財寶四字,靈機一動,何不將九侯堡送的官鑄銀上交朝廷?這可是一石二鳥之計。
韓平胄見到六大箱白花花的官鑄銀,那雙細眯眼簡直睜不開了,這要全都是自己的該多好?可惜只能飽一下眼福,不過,有了這些銀子,他這一趟算是沒有白來,回去向皇上奏明其中原由,何愁得不到官家的封賞?
想到這裡,韓平胄眉開顏笑道:“通判大人,你這忙我幫定了!不過,記住,你可欠我一份人情哩!”軒轅昭忍不住樂了,這廝得了便宜還賣乖,還好,不算是個太噁心的傢伙,於是笑著滿口答應道:“衙內,放心,你的這份人情我幫你存著,啥時候想要儘管來取!”兩個人四目一對,立即哈哈大笑。
送走了韓平胄,軒轅昭和賈懷道正準備回到府中,卻見一個瘦弱男子站在對面不遠處,正怯怯地望著他們,軒轅昭趕緊招手讓他過來,嘴裡笑著說道:“龐秀才,你站那麼遠幹什麼?快過來!”那人正是龐祖望,昨晚他和大隊人馬撤回之後,就直接回家了,今日過來是準備討賞的。
軒轅昭當然知道他的來意,承諾過人家的一定要兌現。
等龐祖望走到跟前,軒轅昭拉過賈懷道笑道:“賈縣令,龐秀才來討賞了,你看,我身上可是一個大子都沒有,他可是你轄下的良民,這事就交給你了,一千貫賞錢,外加將仕郎的功名,你寫個申請報到府院,到時候讓畢大人批覆。如何?”
他如今是名正言順的寧江府通判,正是賈懷道名符其實的上司,賈懷道哪裡敢說半個不字,趕緊說道:“通判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遵照您的意思辦理。”
軒轅昭得到他的明白回話,轉頭笑著對龐祖望說道:“秀才,你可聽清楚了?賈縣令如果在十天之內不給你落實,你就到府城找我,如何?”龐祖望激動的嘴唇直哆嗦,趕緊躬身下拜,這位提點大人,不,是通判大人,果真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龐祖望千恩萬謝走了之後,軒轅昭和賈懷道回到冶司正堂內,兩人坐定之後,見四處無人,賈懷道這才壓低聲音問道:“通判大人,你將九侯堡的銀子送給朝廷,是何用意?”
軒轅昭突然斂起笑容肅然說道:“你問好,我要加入他們的共進社!”
賈懷道聞聽此言當即嚇了一大跳,忙結結巴巴道:“通,通判大人,這,這是為何?”
程仲甫已經將賈懷道的真實身份告訴了軒轅昭,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於是壓低聲音說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私鑄基地雖然已經被剿了,可是被他們清理一空,一無所獲,所有的犯罪證據應該都在九侯堡裡,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得到他們的老巢裡蒐集到足夠的證據,然後才能向朝廷請命治他們的罪。”
軒轅昭沒有將九侯堡與池州都統司御前駐屯大軍勾結之事說出來,他怕會嚇到賈懷道,畢竟這是目前為止最駭人聽聞之事,它意味著一旦雙方公開對峙,就算他們這邊手裡有雄邊軍這樣的禁軍,依然無濟於事,沒有實力與之抗衡,是以只能採取以退為進的方案。
解釋半天之後,賈懷道這才明白軒轅昭的意思,他苦著臉皺眉深思,臉上的枯紋越來越深,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說道:“你的意思是要籤了那份加入共進社的契約,私鑄基地之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軒轅昭搖了搖頭道:“死了那麼多人,怎麼可能當作沒有發生過?他們須得答應撫卹杜佐彪那些先鋒禁兵的親眷,以及安葬這些身死的禁兵,更重要的是要厚葬禁兵校尉牛大眼,否則我是不會籤那份契約的。”
軒轅昭一直在自責,如果早點想到他們會拉籠杜佐彪,或許這些人就不會誤入岐途,事已至此,如果能幫他們的家人爭取一點撫恤金,他心裡可能會好受一些。
賈懷道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找侯召九談一談,看看他們九侯堡是什麼意思。”
軒轅昭輕輕笑了一下,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道:“老賈,你不用擔心,我提的這個條件,他們肯定會答應的,如果一點條件不提,他們反倒會起疑心的。”
沉默了片刻,賈懷道嘆了口氣道:“杜佐彪和他的五十名親信犯下劫殺朝廷命官的不赦之罪,還能得到因公殉職的撫恤金,他們上輩子要修多少大德,才能碰到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啊。”
軒轅昭苦笑了一下,一句話也沒有說,他能說什麼呢,杜佐彪為了解救他的老婆孩子有錯嗎?他的那些親信想要封妻廕子有錯嗎?正像自己苦心孤詣要報北虜滅門之罪,有錯嗎?
活在這個世上,其實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對與錯,選擇了就是對的。軒轅昭覺得唯一可以責怪的只能是自己,如果做事之前思慮再周密細緻一些,或許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至於別的人,他真的覺得都沒有什麼過錯。
賈懷道匆匆而去,遲則生變,他要趕緊去找侯召九,一是探聽一下經此變故之後對方有何舉措,另一則是將軒轅昭和解的意圖傳達過去,做為一個雙面臥底,他得把這個角色演好。
軒轅昭伸了伸懶腰,只休息了一小會兒,他早就累得不行了,正想回睡床休息,就在這時,程仲甫匆匆走了過來,軒轅昭見他神色不對,忙問道:“老程,出什麼事了?”
程仲甫臉色鐵青沉聲道:“公子,蘇婉兒哭著鬧著尋死覓活!”
軒轅昭愣了一下道:“好端端的,她哭鬧什麼?”
“我把她綁了一夜!”程仲甫答道。
軒轅昭站起身急道:“老程!她一個小姑娘,你綁她幹嘛!到底怎麼回事?”
程仲甫嘆了口氣道:“蘇婉兒才是那個洩密的始作俑者。”
軒轅昭大驚失色,怎麼可能,不是杜佐彪一手造成的嗎?程仲甫將事情的經過細說了一遍,軒轅昭一屁股跌坐在圈椅裡。原來是蘇婉兒提前洩了密,這才最終導致對方在銘山基地佈下天羅地網,這樣一來,他又犯下一樁不可饒恕的用人失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