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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山雪

月色長歌,楓橋夜泊。

這裡是一棟坐落在人工湖中心鳥語花香的金色莊園,莊園的主人是叫做杜柏德,幾年前也曾是羅恩帝都中喚得動一方風雨的人物。然而他的一生也就只是風光了這幾年,突兀的登上舞臺大放光彩又突兀的退場默默無聲。

杜柏德養了許多的曇花。曇花一夜一現,而一生為了權勢的他也是匆匆由燦爛變為寂寥。他等著滿園的曇花一同盛開等了很多年,可直到今天真的一朝綻放時他自己卻是悄然枯萎,血灑長河。

深冬的夜,異常寒冷。

本該是家人團聚的一場盛宴到處都是零亂的肢體和碎肉,一柄長達五米的駭人巨刃橫貫了莊園內部被人刻意留在了高粱之上,下方則是靜靜站立著一個纖長的身影。

杜柏德的頭顱落在了桌上,身體卻是被切割成了無數的碎片落在了湖中,他至死都保留了驚駭和震驚的眼神,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出現在眼前的人。

爐灶裡熊熊燃燒的火光照亮了這人的身姿,她不著寸縷,白皙光潔的腳掌總能在滿地流淌的鮮血中尋找到落點。紫色的長髮直直垂落掩蓋了裸背和豐 臀,僅有一片深藍色的金屬從她的胸口伸出,連線在了上頭的巨大利刃。

血和酒,羔羊和碎屍,桌子上有一個杜柏德臨死前用指甲刻出來的字眼:千

五米的斬首巨刃叫做千山雪,無縫的深藍甲冑也叫做千山雪,這世上只有一件千山雪也只有一個擁有它的人那就是艾爾諾。

千年千山積雪,一縷相思醉雲煙;千年千山無雪,一夢幻影水雲天。

艾爾諾就是那從十五年前開始,籠罩在帝都上空至今沒有融化的積雪,而這能夠隨意變換外形的湛藍甲冑,就是她令整個羅恩皇室隱隱作痛的刺刃。

十五年前的那場內亂,沒有人可以擅自評價其對錯。活著的人永遠只記得自那年開始羅恩公國正變得越來越繁榮富強,而死去之人的詛咒卻永遠無法被人聽到。

在世人眼中,這一任的羅恩大公是離經叛道的典範,抗拒了上一代大公的遺願掀起了漫長的血腥和動亂。他很愚蠢,愚蠢的開啟了聖光教廷侵蝕十二公國的大門;他很精明,藉助神殿的力量穩固了江山和皇位。

然而,畢竟還是有人活下來了。這位同樣流淌著紫羅蘭家族血脈的女性,改變不了的是與生俱來的暴戾和冷血。

杜柏德是十年內亂的功臣,做了太多見不得光彩的事情,他也時常在夜半噩夢中夢見死神舉著鐮刀前來索命,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死神來得這麼快。

一陣冷風吹進了破敗坍塌的金色莊園,艾爾諾稍稍抬起了頭收起捏在手中的一疊密件,隨著她的腳步向血泊中落去,橫在上空的五米巨刃瞬間變回了深藍色的甲冑,阻絕了這些骯髒的血漿玷汙了她的足下。

迎著風,她冰雪雕刻的面龐忽然化開了一角,看著暗沉無光的永夜星空輕聲呢喃自語:

“隔了一年,也是時候去看看他了...”

寒冬過去,春意落滿了大地。然而帕特裡舊城區的古老黑橡木再也無法奇蹟般的抽出幾根發芽的枝椏。

這一次,公國為了抵擋獸潮赦免了全國上下所有的罪犯,他們被軍隊派遣押送到了這座死城之中,搬運屍體,修葺房屋,重新建起了城主府。

對這些犯人而言他們對這座城市並沒有什麼情感,但只要守住了一年一次的獸潮他們就得到了救贖的機會。人都是怕死的,但對他們來說只不過將斷頭臺換成了野獸利齒而已。

基希德一點都不曾感受到春天的溫暖,來自西南公爵麾下的他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上司會讓他來到這個地方做一個城主。表明上似乎是得到了晉升,但仔細想想的話帕特裡城內的傢伙們可都是些罪犯,遠遠比不得他原本千夫長的位置。

“城主大人!”

一名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看他的樣子也是個剛剛參軍不久的新人,連最基本的敲門和軍禮都不懂。

正惱火不已的基希德一腳踢翻了這個吵鬧的傢伙,大吼道:“吵什麼!你原來的長官沒教你規矩嗎!”

“不好了,獸潮來了!”新人士兵顧不得膝蓋上的痠痛連忙回答。

基希德握著的酒杯瞬間被捏成了鐵疙瘩,他一言不發的取過了身邊的板斧道:“區區獸潮就嚇成這般模樣,要是讓你見到十五年前公國內戰的場景還不是嚇尿了褲子!給我開城門,讓那些該死的犯人們出擊!”

“不,不是的!這些獸潮不一樣,它們...它們都是魔獸啊!”

聽著士兵絕望的哀嚎基希德的板斧鏗鏘落在了地上,離著剛修建起不久的城主府外百米遠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嘹亮的咆哮。基希德難以置信的抬起頭,透過窗戶上的玻璃看到了三個巨大猙獰的腦袋。

“龍...怎麼會有巨龍!”

疾風,大水和火焰再度席捲了這座城市,這一次亡的不僅僅是人還有城,所有的一切都被徹底摧毀成了廢墟。

有風,從天際的盡頭吹來,帶著刺鼻的硝煙和清新的綠草芬芳。

羅亞稍稍抬起了頭,未乾的水漬順著他線條分明的五官下頜滴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中倒映出了一張乾淨秀氣的臉龐,他的頭髮又長了一些已經垂到了肩膀。

在這個算不得漫長的冬天裡,他的鬥氣穩定快速的邁向了第四個門檻,炙心火血吐納法亦是成功打通了一半左右,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沒有什麼問題,可他的心情在最近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不覺得明朗,只因那朵開在了心頭的紫羅蘭並未如約回到龍塔。

“唰唰唰”

突然之間有異樣的動靜從後方響起,在這座域外森林裡隨處可見的都是各個等級的危險魔獸,這一次跳出了樹叢徑直向羅亞衝來的是一頭二階的麋鹿,不算特別難對付,唯一要當心的就是它頭上兩根尖銳的長角。

黑色重劍滴溜溜的旋轉,配合著影踏步伐如是黑色的流光奪掠而去,這只麋鹿的蹄上帶著箭傷行動不便,對羅亞而言更是輕而易舉的沒有風險。

域外森林內響起了一聲慘叫,悍勇麋鹿的屍體倒在了新春的土地上,它的頭顱被整個打落了下來,與普通馬匹相差不多的軀體重重倒在了地上。

“出來吧,紅蘿。”

話音剛落,已經變成巴掌大小的紅蘿便出現在了草地上,眨著依然朦朧的雙眼直打哈欠。

附身型的魔獸確實是要比普通契約簽訂的魔獸要來得強大,但相對的在完全成長到正常體型前會大量消耗宿主本身的能量,若是想要儘快擺脫這種情況的話,就需要準備許多高等級魔獸的血肉供以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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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紅蘿’卻有些不太一樣,她喜歡的食物只有兩種,一是羅亞的血,二是魔獸的晶核。

對於這一點羅亞也頗為無奈,是而在最近一段日子裡總是不停的去龍塔二層接受討伐魔獸的任務,一來可以賺錢二來也可以順道獲取晶核。就是這樣一來難為顧此失彼,荒廢了將近一個月的鬥氣修煉。

“誰敢搶我看上的東西!”

正當羅亞打算刨開麋鹿的肚子取出晶核時響起了一記清亮的厲喝,從樹林中快步而來的一共是兩個人,一個英姿颯爽提著兩柄細巧長劍,另一個則握著把精鋼長弓。

“咦?羅亞怎麼是你!”那人稍微走近了一些後詫異的輕呼,正是分別了許久未見的帕瑟妮。

“帕瑟妮...婕拉。”羅亞的笑意有些僵硬,目光落在了帕瑟妮的身後。

“...你好,羅亞先生。”

婕拉退後了一步,俏麗的面龐微微發白,避開了視線輕輕的應了一句後再無其他。

唧唧唧唧...

在莫名尷尬的氣氛中,尚且還未開啟靈智的紅蘿從羅亞身上跳了下來,背後的六根蜘蛛尖刺豁然張開,頗為警惕的對著帕瑟妮和婕拉鳴叫。

“這麼快就不認識我啦?”

乍一看到紅蘿的出現帕瑟妮是顯然是嚇了一跳,可反觀婕拉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蹲下身子從包裹內取出了一枚又一枚的晶核遞了過去。

她一直都很喜歡這漂亮的小東西,只可惜紅蘿不知到底像誰多一些,除了羅亞以外對待誰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一個勁的後退縮在了羅亞腳邊,扯著他外袍的下襬。

“別怕,可以吃。”羅亞說。

紅蘿應該是聽懂了,稍稍走近,可依然不讓婕拉輕易觸碰。

帕瑟妮嘆了口氣,拉起婕拉護在了身後,她惡狠狠的瞪了羅亞一眼,說話也是帶上了一絲絲無名的憤懣:“你對它那麼好幹嘛,人家又不領情。”

“我...”

“走走走,天都要黑了還不走?”

帕瑟妮不由分說的拽過了婕拉,臨走之際也沒忘了朝著羅亞冷哼了幾聲,什麼招呼都沒有打。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羅亞看著努力吞嚥著晶核的紅蘿輕聲呢喃,只是自言自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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