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們等了我很久了?”羅亞抿了口酒,再次確認了自己對酒精這種東西無法喜歡的事實。
“畢竟婕拉這傻丫頭上急急忙忙就從你家跑出來了連個地址都沒能記住,所以就只能在你們分開的地方守著咯。”帕瑟妮挪揄的說著,只讓那婕拉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日常的調侃結束,帕瑟妮正了正神色繼續道:“今天找你來其實也沒有別的,我們四個人想要表達一下歉意。當然,不僅僅是因為我們招惹到了金獅子,更多的是沒能帶你安全離開。”
羅亞剛要說話卻被寡言的青年加西亞打斷,只見他嚴肅的道:“請不要說什麼沒關係,羅亞閣下,對於我們來說在戰場拋棄負傷的同伴見死不救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
“可那只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見不慣這種場面的羅亞求助似的望向了婕拉,哪知道素來怕羞的少女這一次竟是不閃不避的盯著羅亞,一副我很真誠道歉的樣子。
“抱歉,之前對閣下有諸多無禮的舉動和言辭。但在你以那種方式擊敗金獅子後,不只是阿薩德隆那頭傻熊,我們餘下三人都是頗為敬佩。”加西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所以可能的話我們想結交你這位朋友,這頓,我請。”
羅亞怔了怔,環顧了四人面龐很久之後才舉起了杯子,道:“好。”
臨了末了,眾人終於分別,但在最後一刻帕瑟妮忽然湊到了婕拉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緊接著便不顧她的極力抗拒一把推到了羅亞身前,大笑道:“嘿,這丫頭有話要和你說!”
羅亞聞言盯著婕拉看,婕拉也盯著羅亞瞧,可很快她就又緊張了起來,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後才在帕瑟妮三人看熱鬧的眼色下小聲的說了一句,“也...沒什麼,就是,就是...想問你的傷口沒事吧?”
“嗯,都好的差不多了。”羅亞笑著擺手離開。
然後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道盡頭後帕瑟妮一下子發了火,捏著婕拉白嫩的臉蛋吼道:“讓你說的是這個嗎?啊?!”
次日,居住區的小木屋內。
宿醉導致的結果就是一陣陣的頭痛與蒼白的面色,甚至差點忘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約會。他走得很急,匆匆將衣服披上沒有顧及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就這麼一路小跑向了中央大道。
蕭瑟無人的大街,羅亞漫無目的的腳步終於找到了方向。
古樹下流水潺潺,風車兒孤單的旋轉。流麗就站在了河畔橋岸上,正午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在其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
一襲白綾羅一縷長流蘇額間一點硃砂,越是隨著羅亞的腳步聲漸近越是將脊樑挺得筆直。明明是發覺了羅亞卻故意是裝作不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又像是要跑回孃家的小媳婦。
自知遲到而覺得理虧的羅亞匆匆忙上前打了個招呼,她也沒理踩,淡淡的撇了一眼後就要背過身子走人。
“喂...”
可突然她停下了步子轉過身,臉色表情微微低沉,道:“上次教廷騎士的事情,你不怪我了麼?”
羅亞愣了愣,舒了口氣,“怪的,當然是怪的。只不過在諾森德邁過三十三道石階時,我突然明白了,如果不是因為你,恐怕我早就已經被那教廷騎士殺了吧。謝謝你啊,流麗。”
流麗扭過了腦袋,紅透了半邊脖子,故作冷哼道:“你還有事麼?”
“有事有事!”羅亞忙不迭的開口,堆著笑道:“你看你,動不動就是要走要走的,上次就是不辭而別今天還不能和我多說幾句麼?”
流麗心裡本是一喜,可一轉頭便聞到了一股子濃郁的酒味,再一看羅亞那蓬頭垢面的模樣登時就想明白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遲到,到底為什麼才會讓自己等了這麼久。一生氣,便揮手拍掉了那伸過來的手掌,連細長的睫毛上都籠罩上了一層寒霜。
“你又發什麼脾氣?”
“誰發脾氣了。”
“真沒有?”
“沒有。”
眼看著氣氛漸漸陷入僵局,最後還是羅亞壯著膽子攔在了流麗跟前,頂著她那冰冰涼涼的眼刀子道,“你要真不想理我那我就走啦?”
“你敢!”她終於開了口,怒氣衝衝。
“好,我不敢。”羅亞靠近了一些,近得可以清楚看到她那雙清亮的眼眸,忽而指著她腰間的木刀脫口而出道:“一年前的時候,你還經常拎著這個東西追著我到處跑。”
流麗聞言神色一暗,隔了半晌方才吐聲道:“一年前的時候,你也沒現在這麼喜歡惹我生氣。”
羅亞沒說話,出奇的安靜。反倒是心裡一陣陣不安的流麗有些忍不住了,走著走著突然道:“要是哪天你發現我有事情瞞你你會不會不理我?”
“那得看是什麼事了,要是你告訴我你其實不喜歡我我肯定要不理你的。”羅亞道。
“不是這個...”說完後流麗頓了頓,氣呼呼的道:“我也沒說過我喜歡你啊!”
“好好好...不是這個就好。”羅亞笑,厚著臉皮牽上了她冰冰涼涼帶著細汗的小手道:“你現在打算去哪?”
“....羅恩。”
“回去了?”羅亞笑容一僵有些不捨。
“嗯。”
“要不要我送送你。”
“好。”
流麗說,沒能甩開那握得很緊的手掌。她雙眼看地,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又或者什麼都沒去想。
“你也是羅恩人,不一起回去嗎。”流麗問,帶著點期待。
羅亞擺了擺手,有些無奈,有些傷感,“我在那兒沒有家,回去了也不知道該去看誰,一向自由自在慣了。”
流麗臉色微變,沉默了半天忽然來了一句:“真好,挺羨慕你的。”
“有什麼好羨慕的。”
她出乎意料的笑了一下,轉瞬即逝,“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可以做想做的事,為什麼不該羨慕。”
“你一定沒餓過肚子吧。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覺得別人養的狗都要比自己來的幸福了。”
羅亞很想說得裝逼又矯情,可惜腦子裡沒那麼酸水,“為別人活著是很累的,可是讓自己活下去也很累,如果那個時候不是有人看我孤苦伶仃收留了我,說不定我早就已經餓死了。你看,你羨慕的生活恰恰是很多人都不想要的。”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配著剛才的話,羅亞想著自己是不是該揚起四十五度角的下巴,憂鬱而悲傷的淚流滿面,但緊接著就被一雙微涼的手掌按住了臉頰。
她說,和我一起回羅恩吧,我請你吃最好吃的東西,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他一樂,說:我才剛把你的守護騎士給得罪了,要真到了那兒我不得掉層皮?
她跺了跺腳,惱他的遲鈍卻有氣沒地方撒,只好可憐了路邊的小草小花,說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走,可是還沒走了幾步又回過了頭,眼睛裡泛起了委屈的水花。
“你真的不送我了麼。”
“送,當然送。”
羅亞摸著那一頭紫色的頭髮,她象徵性的推了推,然後紅著眼睛一路不說話。
這裡到那離開龍塔的傳送陣也不遠,就是十幾分鍾的事兒,臨著末了,流麗一腳已經邁進了裡面,然後輕輕說了一句:“你回去吧。”
“沒關係,我突然想吹吹外面的風。”
流麗嘴角微微彎起,心中一喜面上還是惱他,說:“都是冬天了,哪裡有風給你吹。”
巍巍的原始森林,一輛馬車早已等候了多時,那車伕瞧得流麗身邊跟著一個人不由微微側目,但也沒有擅自開口。
“到這裡就行了。”流麗說,剛欲轉身的動作生生一滯卻是被羅亞拉到了一邊。
還未等到她生氣發作忽而就有一道灼熱的呼吸撲打在了耳畔,那聲音酥酥的帶著沙啞很是好聽:“你的身子這麼弱,明年來的時候記得多穿點衣裳。”
“知...知道了。”流麗的耳根子滾燙,眼眸飄到了一邊,登上馬車的時候差點腿腳一軟摔了下來。
“這兒風大,你快些回去吧。”坐在馬車內的流麗說,眼睛水汪汪的臉頰紅紅的。
歷史的車輪造就了英雄,木頭做的車輪只能揚起塵土。
羅亞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成為一個英雄,但至少也得做一粒能夠飄進那車窗的惹眼浮塵。
“我之前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是一場很大很大的雪,挺想看的。”
“等什麼時候羅恩那邊也下雪了,你就帶我到處看看吧。”
馬車漸行漸遠,久久沒有傳來回答,就在他將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忽有一聲大喊從後面傳來:
“隨便你,我才不稀罕!”
羅亞只是一個勁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