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都行走了有半個多月,古逸臣領著小丫頭古月茹來到了一個小村落裡。古大海臨終前交代的事,古逸臣不敢怠慢,一路上,他接連斬殺了數十頭蠻獸,這回運氣好,總共得到了十幾塊蠻晶,算了算大約能賣十多金,有了這筆錢,應該足夠古大海一家生活十多年了。
小村落不大,也就百十來戶,村外有一座山,與古族的梯田很像,種的是水稻,古逸臣舉目遠望,看到了十幾個漢子,正在梯田上插秧。
一到村口,古月茹臉色不悅道:“我餓了,你去給我找點飯吃”。
古逸臣點了點頭,牽起她的小手,便要往村裡進去。古月茹生氣道:“你抓我手幹嘛?”
“當然是一起進村了”。
“不行,我走累了,得歇歇”。
“那等你歇完了,我們再進去”。
“可我肚子餓,得吃東西”。
古逸臣頗有些無奈,不放心小丫頭一個人呆在這裡,一番循循誘導無果後,古逸臣蹲了下來。
“你蹲下來幹嘛,不是跟你說我肚子餓,趕快去給我找東西吃啊”。
“鬼丫頭,小人給你當馬騎行嗎?求您上轎!”
古月茹小眼珠子一轉,興沖沖跳到了古逸臣的背上,“駕!”
古逸臣揹著小丫頭,走了幾百步,拐了三拐,最後停到了一處小院外。
平常的農家茅草屋,周圍圍了一圈竹柵欄,不過當古逸臣微微抬起頭,看到大門上的一塊匾額後,心裡有了些酸楚。
北涼軍烈之家,永不賦稅!
古月茹用小拳頭敲了敲古逸臣的腦袋,“壞大叔,你發什麼愣,快點給我找點東西吃”。
咕咕咕......
古月茹的小肚子叫了起來,她含羞般把頭靠在了古逸臣的肩上,小臉通紅,小手緊捂著古逸臣的嘴,道:“不許笑!”
屋裡的人大概是聽到了響聲,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走了出來,古逸臣見狀,趕忙把小丫頭放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了那袋蠻晶。
婦人先開口道:“你們是誰?”
古逸臣把蠻晶放在了婦人手上,不敢抬頭去瞧,“大嫂,我是古大海的兄弟,大海哥臨時有個任務可能要離開很久,他讓我給你捎個信,孩子的名字已經取好了,男孩就叫伏念,女孩就叫伏蘇”。
婦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她開口道:“你跟大海說,咱們不用再拼命賺錢了,朝廷撥下來一百金,足夠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度過下半輩子了”。
古逸臣低頭輕嗯了聲,旁邊的古月茹搖著他的胳膊,道:“餓......”
婦人笑了笑,道:“這是你妹妹吧,長得挺可愛的,餓了是吧,來,姐姐家正好有現成的白麵饃饃”。
不等古逸臣婉謝拒絕,古月茹笑嘻嘻跟著婦人便進了屋。
古逸臣心中有愧,一直不敢進去。許久之後,小丫頭古月茹從屋裡出來,拿了一個白麵饃饃放在了古逸臣的腦袋上,隨後又蹦跳著進屋,大快朵頤起來。
婦人端了一碗茶,走了出來,放在了古逸臣的面前,“小兄弟,喝完茶吧”。
古逸臣紅著眼圈,取下頭頂的饅頭,狠狠地咬著。
喝了口茶,古逸臣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大嫂,北涼那位戰死的軍烈,是你什麼人?”
婦人的臉上半是傷感半是自豪,“他叫鄭百千,是我爹”。
那三個字狠狠扎進了古逸臣耳朵中,他忍不住流起淚來。
“小兄弟,你哭了?”
“沒有,沙子吹進眼裡了”
“大嫂,家裡還有什麼人嘛?”
“我家這邊沒有,大海好像也沒什麼親人,不過這樣也好,等大海回來,我們也不種地了,直接開個饅頭鋪,錢賺多賺少沒關係,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古逸臣多次想把真相告訴她,但還是忍不住毀了她這份希望。
這他媽的什麼破世道,就不能讓小老百姓平平淡淡的活嗎!
待古月茹吃飽後,從屋裡走出。古逸臣留下了那袋蠻晶,還有一個酒壺,“大嫂,記住,我叫古逸臣,不出三四年,整個四域必然會有我的名頭,到時候你跟孩子拿著這個酒壺來找我,我保你下半生無憂!”
不等婦人告謝,古逸臣背起小丫頭,疾身朝著村外行去。
“喂,壞大叔,你跑這麼急幹什麼,慢點,顛得慌”。
“閉嘴!”,古逸臣吼了出來,眼裡泛著淚光,古月茹嚇了一跳,緊閉著嘴,不敢亂動。
片刻後,古逸臣停在了一處小山丘上,把小丫頭放了下來,這時嶽曉露也從蛇環戒指中遁了出來。
“曉露姐姐,他兇我”,古月茹撲進了嶽曉露懷中哭了起來。
嶽曉露憐惜地撫摸著古月茹的後背,解釋道:“小茹,逸臣哥不是故意的”。
古逸臣彎下腰,懊悔地蹲在古月茹面前,道:“鬼丫頭,我錯了”。
古月茹試探性地敲了下他的腦袋,隨後趕緊躲在了嶽曉露背後,探出半個小腦袋。
嶽曉露見狀笑道:“小茹,你只管打他出氣,我護著你”。
古逸臣點了點頭,同時衝著嶽曉露壞壞一笑。
......
一番波折之後,古月茹折騰累了,小孩子覺多,再忿忿賞了古逸臣幾個小拳頭後,她靠在嶽曉露的懷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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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古逸臣心事重重,嶽曉露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開解道:“逸臣哥,有些事盡力便好,你不必如此自責”。
“曉露,你覺得我是好人嘛?”
“是呀”。
“可好人做的事都對嗎?”
“......”
“曉露,我怕,如今的我已經變了太多,以前頂多敢殺只雞,可現在,殺人跟殺雞已經沒了區別,曉露,我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逸臣哥,我雖然也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爹曾經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道聖道都如此無情,人又何必執拗於這些,我們只需保護好自己,那便是對”。
......
清風繞身,擾我心,亂我心,撓我心,只因我心有你。
風聲漸弱,古逸臣一直呆呆看著嶽曉露,忽然笑了笑,道:“曉露,我喜歡你”。
嶽曉露微咬著唇,強忍著心裡的歡喜,淡淡道:“知道了,你已經說了幾十遍了”。
古逸臣搖了搖頭,賭氣道:“既然你已經煩了,那我以後便不說了”。
嶽曉露心裡一驚,害怕道:“逸臣哥,別,我沒煩,就是一千遍,一萬遍,我都願意聽”。她伸出手想要去拉古逸臣的胳膊,卻透明般穿過了他的身體,臉上漸漸浮現出難過的神情。
古逸臣繼續轉過身,語氣頗有些生氣,道:“你要我說什麼?”
嶽曉露急忙道:“喜歡你”。
古逸臣壞笑道:“誰喜歡誰?”
嶽曉露脫口而出:“嶽曉露喜歡古逸臣!”
古逸臣哈哈大笑了起來,意識到受騙的嶽曉露,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地縫鑽進去,來掩飾自己的窘境,雖然已經成了鬼,但她還是羞得蒼白的臉泛起了紅光。
如果一輩子就這樣打趣也挺好,古逸臣本就不是那般有野心的人,可偏偏為了追求那份平淡,自己必須變得殺伐決斷,但往往事後,又會很迷茫,不過有了曉露的陪伴,便又有了希望。
古逸臣伸出手去摸嶽曉露的臉,與往常一般,觸碰不到。嶽曉露低著頭,暗自傷感,不過古逸臣卻笑著道:“曉露,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一件事”。
嶽曉露皺了皺眉,問道:“什麼事?”
古逸臣壞壞道:“當日我們同在被子裡,你有沒有......”
嶽曉露臉色大變,急忙抬起古月茹的手,一下子攔住了古逸臣即將呼之欲出的話。
許久,嶽曉露紅撲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春光,“你知道還問,做了就是做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古逸臣看著她圓潤的小嘴,不禁咽了咽口水。
兩顆心,怦怦跳。
她捂臉,他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