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江是天下第一大江，全長八萬四千裡，起於西方無極峰，經過大旗，流過千江，穿過寶樹，東流入海。
二旺給找的這船，只在茶柚湖與萍江之間的水路往來。當然，蘇西來若是拿出五湖令，恐怕會有無數條船爭先恐後要運他們去餘杭。不過，他們又不是缺錢，隨便找一條好的快船，十數日就可以直達餘杭。
左懷玉建議大家坐他家的船。他這十幾艘船都是中小型戰船，船既結實，也寬大，此去數萬裡水路，畢竟在自己船上坐著舒心。別人也不反對，就都上了左懷玉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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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懷玉身為主人，坐的當然是頭船，那天站在船頭上被左懷玉罵了半天的白衣船長就是頭船的船長，一見左懷玉，右手指上，攥起拳頭在胸前一擊：“恭迎左武衛王世子殿下。屬下劉何德在此聽令。”
“行了，老劉，別跟我玩這一套，艹，這幾個都不是外人，是我的好兄弟，你船上有什麼好東西，儘管拿出來招待。”左懷玉先是搗了他一拳，又一腳踢在他屁股上。
兩人俱是白衣長身，倒似親兄弟般。
這個劉何德才收起板正的面孔，轉眼變得嬉皮笑臉：“老左，你那天罵得我可罵爽了。別的不說，你藏在艙底的西域上好葡萄酒，賠我三壇，這事兒可就過去了。”
“滾，那酒我一共搞了十壇，再說了，哪次喝酒能少了你？”左懷玉笑罵道，然後想到什麼，從包裡找出一個木盒，拿給劉何德：“這裡是青木龍桂子，我知道咱家老孃的藥裡缺一個當引子，我在院上鎮蹲守了五天，搞到一個，還有幸遇到了老餘這個好兄弟。”
劉何德一見，大喜過望，劉何德的老孃生了個怪病，找了多個名醫，都說不好治，別的都好說，只有一味青木龍桂子，只在仙霞山附近有出產。劉何德這次隨左懷玉來南邊，順便帶著老孃，看能不能找到這味藥。大軍到了三國交岔口的院上鎮，左懷玉只說要訪個朋友，誰知道他竟然是為了找這個青木龍桂子。他也不道謝，接過木盒嘻笑而去。
“左武衛王？雪域國兩個異姓王之一的左王？三十年前不是削了王位了嗎？”蘇西來有些被驚到了。他蘇家作為世家豪門之一，面對當朝奸相秦趙高的滔天權勢，仍是只能仰望。需知，王是最高的稱號了。
“只啊，只是削了王位的封號，封地並沒有半點削減。前幾個月，雪域國王下旨，又恢復了王的稱號。”左懷玉說道。
“為什麼？”蘇西來問。
“誰知道呢，也許是國王閒著沒事幹吧。聽說他從去年開始病得厲害，至今膝下無子，有人開始不安份了。”左懷玉對於政治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反正現在的左武衛王還是他爹，他只管吃喝玩樂就好了嘛。
此去，錢塘在望。
………………
寶樹國庫富甲天下，錢塘申家富可敵國。
扶柳巷口，人來人住。
東樓的一處繡閣，一名女子正仰望著天上的月亮，思緒萬千。
“宜香姐姐，趙九七趙大人又派人來請姐姐赴宴。”
“不去！什麼趙大人，抱上秦趙高的大腿，就從隆山賊變成了巡城使。不用怕他，進了城，就莫耍賊威風，要守規矩。”
“宜香姐姐，又在想那個負心漢？一年了吧？怕是人家早已經把你忘了。”一個翠綠色衣裙的小丫鬟看著小姐日益消瘦，心中疼惜。
“小翠……他可能只是家裡忙。這離約定的日子，還有半個月嘛。”宜香的嗓音若黃鸝啼鳴，清脆可人。
“哼，姐姐你就知道護著他。暗中接濟他那麼多，他都不知情。他一個窮酸書生，破落戶，家裡能有什麼好忙的？”小翠撅著嘴不高興的說。
“他告訴我，他是將門世家哩。”這女子帶著一臉回憶的笑。
“就他那身板兒，將門世家子哪個不是雄糾糾的壯士？也就你信他的話。”小翠說。
“我當然信他，他從沒有騙過我。”小姐笑著說。
那年月色正好，一個白衣少年站在那兒，用帶著北地的口音說：“姐姐，你真漂亮，我叫左懷玉，左右的左，胸懷的懷，君子如玉的玉。意思是我心如君子。能不能賞臉共進一餐。”
“你有錢嗎？有錢的話，別說共餐，做些別的也沒問題。”宜香的話很放蕩，宜香的笑很溫柔。在所有東樓的姑娘中，宜香是公認最溫柔的。
“我現在沒錢了。老爹把我攆出來。但我可以掙！”少年說得很堅決。
“呵呵，你若一個月掙得十兩銀子，我就陪你吃飯。”宜香說道。作為東樓的頭牌，這個價碼已經很低了。
“好”少年興奮地答應了。
一個外鄉人，一個落魄的少年，一個月掙十兩銀子，無異於痴人說夢。十兩銀子，一個三口之家一年的積蓄。
一個月後，一個曬得黝黑的左懷玉，拿著十兩銀子，出現在東樓。
“這十兩銀子，哪裡來的？”宜香在與他兩人的進餐中，奇怪的問道。
“掙的。”左懷玉笑得很燦爛。
………………
當左懷玉第二次揣著十兩銀子要與宜香再吃一次飯。
“把銀子收起來吧，不要去做水鬼了，太危險。”宜香看著由於受了海鹽和日光的洗刷，到處爆皮，泛著血絲的皮膚，感受到一絲叫心酸的感覺。
水鬼，用命掙錢的職業，打撈沉船、貨物、死屍等。
“我要掙錢，我要陪姐姐吃飯。”左懷玉執拗地說。
“我一個姐妹，家裡人在旁邊街上開了個布莊，一個月二十兩，招一個帳房。你正好去，離得也近，可以常來看我。”
“好。”
………………
“聽說你帳房做的不錯，東家給你分紅了？”
“嗯。再掙一年錢，我就為姐姐贖身。”
“好，我等著。”
………………
“姐姐，你手上的鳳紋蘭香木的手鐲呢？”
“不喜歡，丟了。”
“丟了好，那麼小的鳳紋蘭香木，配不上姐姐。等我用鳳紋蘭香木，為你打造一整個閨房。”
“好。”
………………
“姐姐，我得走了，家裡來信，必須得回去。”
“路上注意安全。”
“一年之後，我會回來，讓整個天下都知道，我要娶你。”
“好。”